「大、大眼妹?」他一脸惊恐,叫唤着地上倒地不起的她,「大眼妹、大眼妹,你怎麽了?起来啊!你快起来啊!」
四周突然多了围观的人潮,人人皆在窃窃私语,评论着。
「那人是疯了吗?下雨天的……」
「肯定疯了,你看他一直朝着地面大喊呢!」
不顾四周围言语的评论、不顾他们的鄙视的眼神,任凭雨滴打落在自己身上,萧诚佑一手撑地,双膝跪在地面,口口声声唤着她──大眼妹。
「求你……求你……大眼妹,我求你快醒来,拜托……」低沉的嗓音逐渐哽咽,「你别吓我了,大眼妹,我求你……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好吗?」
泪,凝聚了眼眶,滑落。
静静的,静静的,不论雨下得多大,不论四周人的言语,不论膝盖上传来的痛,他此刻只想──静静的陪着她。
雨依旧大雨如注,雷声轰隆作响,四周的人渐渐散去,而他依旧跪在地上,任凭雨水打在身上,从脸颊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但他也只能这样陪着她,静静的陪着她直到她醒来。
别离开我,醒来好吗?心中害怕和不安,让他不自觉握紧双拳,紧闭双眼。
顿时,他想起那天,夕阳的余晖照射着站在窗户旁的大眼妹,微微的颗粒清楚浮现在他眼前,停滞在半空中的手,不敢前进……
因为那时的他,害怕,害怕她的消失。
雨滴打落在他的身体,打落在他的心底深处,滴滴就像针刺一般。
内心悄悄冥冥,只有飕飕的风雨声陪伴。
双膝已跪得剧痛,萧诚佑依旧跪着,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小时……
「诚……诚佑……」
细微的声音传入了耳里,他心中一喜,立即张开双眼,「大眼妹!」
大眼妹睁着迷蒙的双眼,「我没事……」她微笑看着他,悄悄伸着身侧的右手,移置到他的脸庞,隔着短短一公分的距离,掌心可以感受着他传来的热度,她感觉她像是在轻触着他的脸颊,彷佛轻抚着他为她留下的泪痕,「你……哭了……」
「我担心你……」他深吸一口气,「我好怕……」好怕你会消失,大眼妹……
「诚佑,我们回家……好吗?」
「嗯!」他点头,「我们回家。」
擦拭脸上的泪痕,萧诚佑站了起来,看着大眼妹撑着身体,吃力的慢慢站起,他想伸手帮忙,却止住了念头,因为他明白他帮不上。
他招了计程车,先为她打开车门,让她先进去,而他垫後。
在死之前,是发生什麽事了?大眼妹。
黑色双眸从电脑萤幕前离开,他望着坐在沙发上发愣的大眼妹,月儿高挂余天际,她腿上的书平躺着。
那是今天买的书,但……发生了今天的事情,原本的喜悦早已消失殆尽。
血。
漆黑的世界里,她似乎看到她自己倒在血泊之中,紧接而来的就是她之前仅有的记忆了,项链从手中滑落,和眼前的招牌──
但是漆黑世界里的画面似乎不只这些,好像还有什麽?
还有什麽?到底还有什麽?
她必须去想、去回忆,因为那是她的记忆。
是什麽?她遗漏了什麽?
「别想了,大眼妹。」他不想到她痛苦的表情。
「不、不行!」她神情坚定,「我不能不想,因为、因为那是我的记忆啊!」
「别想了!」他朝她大喊:「别再想了,大眼妹!」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没有记忆的你又如何?想起记忆的你如何?为何一定要逼自己去想呢?」
他一顿,「大眼妹……你知道吗?看着你直接倒在地上,伸手想接住倒下的你,却又无法做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有多无助吗?因为……就因为我无法触碰你……我什麽都帮不上……无法帮助你……」
大眼妹抿嘴,沉默,原来他们都害怕……也或许都明白。
夜里的她,总是会放下书本,悄悄来到他的床沿,坐下,看着他熟睡仍不失英俊的睡脸,伸手「抚」上他的脸,感受他体内传来的温热。
萧诚佑双眼一闭,继续道:「我好恨我自己,好恨无能为力、无法帮助你的自己,真的、真的好恨……」
大眼妹望着他的神情,从害怕、恐惧转为恨意,看着他手一握拳,往墙壁一个重捶,发生巨大声响。
「诚佑!」她惊呼,双手摀住了自己的嘴,一脸不敢相信,她来到他的身旁,「诚佑,你为什麽要这样责罚你自己?你并没有错……你并没有错啊!」
看着她为他心疼、看着她为他心痛,萧诚佑嘴角一扬。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也因为那双为他心疼的眼神充满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