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翻看着相簿,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
那天口角後,他接到一通神秘的电话,就匆忙地出门去,没说要去哪里、更没提要做什麽。结婚多年,在她的记忆中,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他愚蠢、他稚气、他鲁直、他莽撞,但以往每次的吵架争执,总在相争不下数日後,因他低声下气的讨好而结束。……可是,这次呢?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吗?他能当一切没发生、原谅她吗?
其实他就在她身边,但他发现她看不到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那天他走得仓促,没想过这一走将会是好几天,而且竟连打通电话给她的机会都没有。相爱多年,在他心底,没有过比这段日子更想念她。
先是被拘禁,无法对外通讯,逃出後计划着毁灭Walker追踪系统,更加不许犯险泄漏行迹。……她正在担心他吧?他心心念念想回她身边,问她仍然生气吗?她与她肚里的胎儿都安好吗?
她看着他们的结婚相片,想起婚前身边许多人都曾劝阻,认为他根本配不上她。然而她还是嫁给了他,因为她知道他深爱她。
长久以来,是她被他追求、是她被他缠溺,两人之间总是他听她多些、是他爱她深些;一直到、她终於厌倦了,跨越了信任的最底限。
他回到了她身旁,但她却不知觉他的存在。他想好好拥抱她,却只能虚幻交错过,无法真实地碰触到她。
「Janice」,他轻唤她的名字,她依旧什麽也没听见。他陷入了沮丧,静默地坐在她对面,听着她的思绪在他脑中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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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奢求,他能原谅;但他还是选择原谅了她。这是第一次,她发现、原来配不上的人是她自己。她想重新再来过,与他、和腹中的胎儿。
重新来过吧,他也这麽想。现在他多了能探知别人心事的能力,往後的生活将会以前更顺利。
「Matt,你知道了吗?其实,你回来过了吧。」翻至相簿中的末页,她苦笑了一笑。
他惊喜站起,「原来你……」
「你已经发现了,我怀的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你不愿回来吧。」没有抬头,她的视线从相簿移到自己的小腹。
「Janice,你说什麽!?」他伸手想抓握她的手,依旧是抓了个空。
她的手按着自己的小腹,忧伤地叹息:「怀孕的事,我们都高兴得太早,忘了回算、忘了那时候你正出差……。」
握紧拳头,他气得说不出话。
「都是我的错,是我毁了这个家。」泪水自她的眼框中满溢。「Matt,就算你真的能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他正恼怒,但看见她落泪的样子,他又有点舍不得。「Janice……」
她擦拭自己的泪水後,随而穿过他、拿起遥控器开启电视。她想让电视的声音,打破屋内的空静,免得自己深陷悲伤中。
他才知道,原来她依然没看到他。
心不在焉地望着电视,不久後她又低头唾泣起来。
一旁的他没有办法安慰她,同时也犹豫着要不要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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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一阵子,红着眼,她默然起身走回卧室。
他正准备跟上她,却听见电视新闻的报导:「受到枪伤的男子,尚未恢复意识。关於Kirby广场的爆炸案,警方已着手调查,暂时不排除……」
「……枪伤?」他低喃,心底开始疑惑了起来。他忆想着早先发生的事,恍惚之中,他胸口受了枪伤,好像看到了Mohinder、也彷佛听见Molly的声音,然後他失去了知觉。接着,他就回到了家中。
「Matt,你什麽时候回来的!?」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身正见她走出卧房,拖着行李箱。他不敢置信:「你要做什麽?」
「对不起……。」她愧疚得说不出话来。「……孩子、孩子,不是你的。」
「不要走。」他没想过她会这样决定。「孩子的事,我知道了,但我没想要你走。」
她别过头,不想直对着他的眼神。
「给我一点时间,Janice。」他走近她试图挽留。「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我可以、我想我应该能接受……。」
「就算你可以接受,但是我不能;纵使你能不介意,可是我在意。」她将行李拖到门口。开启门锁,她悔伤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毁了这一切。」
他伸手阻挡她开门。「别这样。Janice,那不只是你的错,我也……」
她回过头,欲语未说,眼里尽是恳求。
「让我走。」他看着她泪红的双眼;他的脑海中听见她这麽说:「留在这个家,我无法面对你,我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我自己。」
他心痛松了手。
她随即打开门,走出门口。
门关上後,他急忙再想开锁。
这一刻,大门却坚实地阻挡他面前。他粗鲁地想拉开门,却牵动胸口的伤痛。只一瞬、疼痛转为剧痛,让他倚着门、手按压前胸,弯下腰身,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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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醒一醒,Parkman警官。」女孩的声音就在耳边,却又似很遥远。
迷蒙之间,他看见MollyWalker-那位他原本被说服、准备去毁灭的追踪系统。小女孩正担心地站在他的病床边。
在他清醒後,医生护士随即帮他做了检查。
当Mohinder来探望时,话说得有点吞吞吐吐:「我们打电话到你家,试着联络……」
「我知道,她走了。」他很平静,更落寞。
(民国97年6月20日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