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五月ICE2新刊
☆自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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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这部明天就要下架了啊?」经过电影院时,莎依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广告,听到她的低语,斐洛斯也转头看了一眼电影海报,唯美的画面让他勾起有些模糊的印象,那是前几天艾苏勒说她也想看的片子。
等她回来再租给她看好了。斐洛斯在心底这样打算。
「你要看吗?」看莎依一脸想进去又有点犹豫的表情,斐洛斯突然有些想笑。
「欸欸,不用啦,我回家租片子就好了。」见斐洛斯眼中的笑意,莎依有点迫窘,手脚都不知道该怎麽摆比较好,「而且......」
而且他们只约好今天早上的行程,就算下午他没是这样耽误对方时间也不好。
「没差。」明白莎依的疑虑,斐洛斯直接打断的话并牵着她上前排队买了两张票。
直到捧着爆米花和可乐坐在位子上,莎依还有点回不了神。
「怎麽了?」转过头看对方依旧楞楞的样子,斐洛斯有些疑惑。
「没什麽。」摇摇头,莎依将爆米花放到嘴里却吃不太出味道。
她总不能说这速度进展太快她有些跟不上吧?
不论是她才刚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喜欢斐洛斯两人就一起看电影,又或是对方惊人的行动力。
幸好,没多久厅内的灯便逐渐暗下,对这问题也没有很坚持的斐洛斯见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追问,将视线转向前方的大萤幕。
这是一部爱情剧。
故事主要是在叙述出生双眼就失明的男主角从小跟着身为音乐家的父母学钢琴,也许是遗传到父母的慧根更或是他每天勤奋的练习,最终练出一身好琴艺。
在十六岁那年,他去一家医院作慈善表演时,认识了跟他同年、有着先天性心脏病的女主角,女孩的乐观开朗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生病的人都是那样的闷闷不乐。
健谈的女孩跟他说了很多有关自己的事情。
她说她喜欢听音乐、喜欢看书、喜欢出去晒太阳,但更喜欢画图。
「你的图都在画什麽?」那一天,站在画室里的男孩问着坐在一旁画架前的女孩。
双眼看不见的他只能从女孩活灵活现的描述下勾勒出这世界的线条和颜色。
她就像他的眼睛。他曾经这样说过。
「我在画天空。」将画笔放下,女孩看着画架上的成品勾起一抹笑容,「我喜欢天空一望无垠的感觉、喜欢天空清澈蔚蓝的颜色、喜欢天空广阔的自由。」
拿起一旁的笔,女孩让男孩在画布上自己的签名旁也签上自己的名字。
女孩说,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平时只能待在家里或是医院,很少能够见到外面的世界,就连外头的景色也几乎都是从书上或网路上看到的。
「所以总有一天,我要到外头去,看看外面的天空是不是和书上说的一样漂亮。」
女孩温暖的笑意似乎也感染了男孩,他们整个下午都待在画室里,说着未来的计画。
灿金色的阳光从窗户了洒进来,让室内镀上一层温暖的颜色。
女孩说,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她要走遍全世界,亲手将那些看过的天空画下来,并让全世界看看她画的图。
男孩说,他要成为和父母一样优秀的音乐家、踏上国际的舞台,用自己的音乐来说着不同的故事。
他们在小小的室内编织的巨大的梦,每一个字都包含他们满满的愿望。
又过了三年,在阳光璀璨的某天下午,女孩兴高采烈地拉着男孩的手对他说,她已经等到合适的心脏,过几天就可以动手术了。
眼前一片漆黑的他没有看到在耀眼的阳光下她比往常还要灿烂的笑容。
但可能是感受到她的情绪,男孩勾起嘴角,笑着恭喜她。
事隔三年,他不再是那个编织未来的男孩,已经是一名出色钢琴演奏家的少年听着这个依旧爱作梦、爱画图、总是开开心心的少女说着她对未来的计画,内心突然有点小羡慕也有点小失落。
细心的少女察觉到少年的情绪,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稍微动脑思考她便知道男孩失落的点是什麽,也体贴地转移话题。
虽然知道眼角膜移植需要等待一段很长的时间、全世界在等的人也很多,但他已经等了快二十年,却还是没有音讯。反观女孩,她已经等到她的希望,只要手术後休息一阵子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拦不住。
在脑海勾勒这样自由的她,他觉得有些陌生却又憧憬。
听着少女刻意转移的话题,少年近乎贪婪地希望这份温暖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但就算他不断祈祷,时间还是不曾为谁停下。
手术当天,少年和少女的家人们一起在手术室外等待,心底的数字已经破万,久站的双腿已经有些僵硬,但手术室的门还是没有开启。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如使缓慢。
等到他觉得已经过了一天,执刀的医生才终於走了出来。
他说,手术非常成功。医生的话让少年和少女的家人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听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哭着笑着,他就像个局外人一般,站在稍远处。深吸一口气,他笑着面对手术室的方向,在轻轻在心底说:恭喜。
从那一天起,少年就没有再见过少女。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收到来自指定捐赠的眼角膜。
从接到消息到被推上手术台,他还是不可置信。直到术後脸上的纱布被拆下、第一次见到光线的那一刻,他才宛如从梦中清醒。
原来,这就是她眼中的世界。
那样的绚丽而耀眼。
出了院,他没有立刻回到家,而是来到少女的画室。也许是走的太匆忙,又或是只是去了一趟短程旅行,画室内的东西就跟他最後来时一模一样,如同当初勾勒在脑中的样子。
闭上眼,他摸着着,如同当初失明时那般一步步缓慢前进。
只不过,这一次身边没有那熟悉的温度,空气里也没有熟悉的笑声。
慢慢地,他终於走到他最熟悉的位置,那个她和他最常待的地方。
每一次,她总是坐在他的右斜前方一边说着趣事,一边挥动手中的画笔,在白色的画布上染上不同的颜色。而他则是闭着眼,感受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和徐徐的微风,当个称职的倾听者。
睁开眼,纯白的画布上是一片清淡的蓝色。
原来,这就是她的天空。
就如同她给他的感觉一样,那样的清澈明亮。
轻轻抚过画布右下角两人的名字,男孩轻轻勾起笑容。
像是第一次进这地方,少年将画室内的所有东西仔细地看了一遍、摸了一圈,宛如要将这地方永远刻进心中。
当他再次站到那张画布前,他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从落地窗看去,夕阳余晖已经撒满大地,耀眼灿烂。
才刚想离开,转过身时他突然发现压在一旁书叠中的信,好奇下收出来一看,收件人是他。
上头娟秀的字迹只简单写着:如果喜欢的话就把这里的画带走吧。
即便不明白少女这麽说的用意,但在将淡蓝色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收回信封後回头看了一眼室内,虽然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将那张有两人签名的画布带走。
又过了很久,当他已不再是当初青涩的少年,多次站在国际舞台上的男子总在喜欢在闲暇时间中一个人出去晃晃。
他走过很多的路、到过很多地方、看过许多姿态的天空,但因为不善画图,他逐步逐地地将那些景色用相机记录下来,打算等少女回来时再和她一起分享。
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又过了很久,当私人电脑中那个默默记录下各地天空的资料夹内部已破万张照片、当男子不敌岁月的消磨而退下年轻的容貌,在一次参加某个画展上,眼角已有些微皱纹的男人看到了少女的画。
依旧是那样的明亮、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让他喜爱。
那天的整个下午,他都停驻在那张画面前,几乎是要把整张画的细节一丁点也不漏地印在脑中、久久不肯忘记。
最後,在馆内人员提醒要闭馆後,他才将视线往下,看到了作品的名称。
自由。
如同她当初曾经说过的「我喜欢天空一望无垠的感觉、喜欢天空清澈蔚蓝的颜色、喜欢天空广阔的自由」这张图完整地表现出她的心情。
又过了很多很多年,当初那个稚嫩的男孩成了一位老者,他还是没有等到少女的回来,而摆在他房间里的那张画布还是如当初见到那般明亮清澈。
他想,那个少女应该还在寻遍各处的天空,让那些景色成为她画里的色彩。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走到哪里了。
闭上眼,白发苍苍的老者笑着猜测着少女这一生的旅途。
但他却不知道,那个少女其实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在他还是青涩的少年、在她认为从此可以享受自由的心脏手术後。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术後复原却没有预想般顺利,突然的排斥反应让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虽然她很努力但最後还是不敌,在手术後三个月离开。
在死去前,她签了一份器官移植,她希望那个她最喜欢的少年能够看到这世界的美丽。
之後,像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她将自己的每一幅作品都命名为「自由」,然後在某一天、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後,她带着苍白的脸色坐在病床上费力地写下给少年的信。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但她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懂的。
就如同她希望,如果有一天当他看到那些被命名的画时,可以明白她想说的话。
希望你能代替我看看这世界所有的天空,你眼中的世界,便是我的自由。
在老者闭上眼之前,他依旧看着那幅画。
他想等到少女回来,跟她说一句我喜欢你、他想和她分享电脑中的那些照片,问问她是否也曾经走过那些地方、他想像以前一样,很轻松地和她坐下来聊聊天、他想和她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
他一直在等,等到已成老朽,他依旧在等。
就算无妻无子,但只要闭上眼,他依旧可以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丝毫不觉得孤单。
他就这样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最後只剩他一人在空荡的屋子。
直到闭上眼那一刻,他依稀听到少女叫他的声音。
而他,也轻轻地勾起嘴角。
犹如当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