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费吹灰之力,仅仅一个牵手的动作,轻而易举就让她变得失魂落魄,但他本人却是恍然未觉,一路走到餐厅,帮她拉开椅子,又四处奔走帮她拿食物,其殷勤程度,竟比她过往任何一个追求者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麽想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了,但当她望着他忙碌奔忙的样子,就怎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过往遇到这种事,她总会找张凯婷商量,而後者总会骂她白痴,而後认命地帮她分析问题,亲力亲为给她解决烂桃花;可是如今,一声不响远走台湾的她,若为了这麽点小事打给好友,铁定能惹来一阵怒骂,而她也别想再待在这,说不定张凯婷火大了,直接就杀到台中,把她扛回香港去。
她暗自叹气,敛下心思,又安慰自己,也许一切不过是她多想了。叶向阳的举动可能有些越界,却也可能只是他热情的表现,未必就和感情有关……
手里拿着餐具,她缓缓把食物送进口里,神色始终维持着完美的平静,谁也没能察觉她心情的变化。
其实她是明白的,对於叶向阳,现在的她根本无法给他回报,更无力回应他什麽;但她却刻意忽略那些让事情彻底失控的可能性,只为留住那份能让她暂时忘却所有痛楚的暖意。
她多自私,为了自己能好过一点,居然利用了那样温柔地对待自己的人……
「吃完了?」
思绪忽地被打断,她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才发现盘里的食物不知不觉已被清空,而坐在她正前方的叶向阳上半身整个倚在桌上,正仰着头看她,一双澄澈的黑瞳里,毫不掩饰地写着「你还要再吃吗」的诧异。
「呃……」她略略有些尴尬,连忙放下刀叉,推开餐盘,「我吃饱了。」
叶向阳似是等她这句话很久了,於是她话音刚落,就见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别担心,我当导游很称职的,过去的客人都对我赞誉有加唷!」
他边说着,边随手叠起了盘子,一手捧起放到了厨房的吧台处,而後回过头来,对她伸出另一只手。
她本该无视的,但他脸上的笑着实太直率,丝毫不带杂质,而她即使知道餐厅里有十几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与他的互动,却还是不受控地对他作出了妥协,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之上。
叶向阳、叶向阳。
被他一路牵走,秦闵静愣愣盯着他的侧脸,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奔驰。
或者从他第一次对她作自我介绍起,某些事已经言明了。就如他的名字,叶向阳是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男生,更拥有着一种难以言喻,让人情不自禁要追着他跑的魔力。
周杰伦唱过那麽一首歌,起名叫〈一路向北〉。时至今日,她早就忘了那首歌的内容,却不自觉地在此时想起了它。
那纯粹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直觉,她却莫名其妙地笃信:只要跟在这个人身後,总有一天,她会回到通往幸福的光明大道之上……
*
秦闵静不清楚,叶向阳这次带她出游,到底是基於民宿员工的本份,抑或本着私人名义陪她;但无论如何,当两人走出民宿大门时,坐在柜台之後的叶以钧只抬眸瞥了他俩一眼,并没有阻挡的意思。
离开了民宿,她原以为叶向阳会像上次一样,用自行车载她到处逛,但後者似乎并没这打算,走出大门时,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施舍一些给他那辆车。
而没有自行车代步,首次在旧街漫步的她这才发现,叶向阳的行为看似暧昧,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虽然为了保护环境,旧街全面禁止机车通行,但自行车却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乏缺乏眼力劲的小孩子,驾着三轮车直直就撞了过来,好几次都是叶向阳手快,拖着她往旁边闪,才算是躲过了。
一路上左拐右闪,好不容易才到达目的地,而她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招牌的字样,就被叶向阳急急拉进了馆里,和坐在大厅的一男一女打了个照面。
正如叶向阳之前的介绍,这是一所颇具历史的照相馆,墙上所贴着的照片,以及充当接待处的那张桃木桌子,都在在说明了这点。
然而让人纳闷的是,那对坐在桌前,一副摄影师打扮的男女却显然与周遭的照片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拿着最新款的单反,翻看着面前的杂志,明显是他俩来访之前还在研究着的。而且两人的年纪约在三十上下,怎看也不像是这座照相馆的持有者。
眼前所见让她心里昇起了无数疑惑,叶向阳却是不管不顾,松开她的手就几个迈步上前,冲到接待处,对着那男的就是一个熊抱:
「大硕哥!」
那男人接收到他的热情,倒也没有太意外,只笑着推推他的肩:「行了,都住同一条街,几天里总能遇到,那麽激动做什麽?再说,你还无视你小茹姐呢?」
话音未落,就见他身旁的女人放下单反,双手插腰,鼓着脸瞪向叶向阳:「对啊,阿阳,你就只爱你的大硕哥!」
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忽然演起了八点档,秦闵静几乎是目瞪口呆,半晌也给不出什麽反应,直到那被称作小茹的女人转过脸来看到她,这才解除了她局外人的身份:
「唷,差点忘了,阿阳你带来的这位是谁呀?」
她对小茹语气里隐含的意义一无所觉,倒是叶向阳比她熟悉这两人,当下就抢过话头:「小茹姐,你可别吓到她,她姓秦,是我们民宿的客人!」
「客人?」小茹挑眉,望着秦闵静的眼神似乎有那麽些意味深长,「那你把客人带到我们的照相馆来,是想做什麽?」
这问题引来了一阵沉默,也让她的视线下意识地移到了叶向阳身上。而後者安静半晌,最後却只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我希望,你们能为她拍一辑照片。」
「……咦?」
发出这个单音阶的人是秦闵静。就算只有一个字,但任谁也能听出她的惊讶和诧异。不过叶向阳却是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目光始终专注在大硕和小茹身上,一双黑眸里写满了坚持。
他眸里闪烁着的光芒那样清澈,清澈到她忍不住为之怔然。虽然到了此刻,她仍然不解他的用意,但有一件事再明白不过:叶向阳带她来这里,其意义远远不只是他口中的「导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