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你家大人怎麽突然出手终止你粉红色的恋情?祝棋那小子也有女朋友,怎麽都不见动静?”杜倾戈疑惑地问。
“祝棋女友的妈妈好像是政协委员。”祝融面无表情,“还有,前些日子四叔跟我说,爷爷打算重点培养我。”
“你家真BT,就算培养你也用不着出手这麽狠,难不成要你灭情绝性!”杜倾戈摇头。
“嗯,祝家上代掌权人,我曾姥姥外号‘灭绝’。”祝融踢着脚下的石子,闷闷道。
杜倾戈呆了片刻,景仰地看着祝融说:“怪不得你家权势滔天,灭绝师太是很有魄力的说。”
祝融:“……”
“不过,重点培养你,听起来很美好。”杜倾戈笑嘻嘻地说,“我家老头也说我适合接他的班,小祝,等你掌管祝家,咱俩就可以官匪勾结了,耶~~”
“滚吧,你。”祝融被逗笑,边骂边伸手拍他。
滴滴,电话响了。
祝融停下手边动作,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四叔找我,这里有点吵,我去那边接电话。”他对杜倾戈交代几句,往街角僻静处走。
“小融,你现在有空吗?”电话那头传来亲切的话语。
“嗯。”祝融轻轻应了声。
“来碧波路63号非殇茶室的流水阁,叔叔找你谈谈。”祝煌温声说。
“哦,好。”他闷闷回答。
非殇茶室不远,祝融跟杜倾戈打声招呼,晃悠悠走过去。
他已经好久没回祝宅了,刑杏全家被逼走後,爸妈曾打电话叫他回家一趟,他没有理会,算是表达小小的不满。
这一晃半个月过去,祝家按兵不动,四叔现在要找他什麽事呢?是要谈他跟刑杏吗?
有什麽好说的,都已经这样了!
祝融叹气。
他近来学会了叹气。
整个祝家,他最喜欢的就是四叔祝煌和四婶苏月月。
四叔四婶很关心他的生活和学习,祝融记得在少华山,只有他们偶尔去看他。
他难过时,总恨老天不把他给四叔当孩子,他觉得要是四叔四婶是父母,或许自己就不会被送到山上。
沉思间茶室已到,打开包厢门的刹那,祝融忽然愣住。
他没想到四叔跟白夭夭在喝茶。
电光石火间,脑海中跳出前些天杜倾戈说的话,“小祝,你说是不是白老师去告你早恋,你和刑杏的JQ才被发现?”
“不会。”当时他斩钉截铁这麽回答,现在,却有些迟疑。
白夭夭怎麽跟四叔在一起?他们聊什麽呢?
“四叔。”他简短唤道。
大步走过去,坐在祝煌旁边,她的斜对面。
白夭夭在房门打开的瞬间,抬眼看了祝融一眼,之後,就低下头,研究面前那杯茶。
祝煌约她出来讨论祝融在校的情况,白夭夭本不想出来,奈何招架不住威逼利诱。
祝家的人都擅长这些,可恶时真想抽他们,可好的时候……
她眼神微黯,头低得更狠。
“小融,白老师也在这,你怎麽不打招呼?”祝煌训祝融。
“刚才没看到,白老师不会介意吧!”祝融满不在乎地问。
“自然。”夭夭尴尬地笑。
头稍稍抬起一秒,又飞快低下。
神色慌张,像是掩饰什麽。
祝融眯起眼,直直打量对面的女子,看着她张惶躲避四叔的眼睛,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
白夭夭对四叔果真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
祝融酸酸地想。
他老早就怀疑这事儿。
白夭夭不是喜欢害羞的女生,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可每次面对四叔,就乖得不成样子!
四叔没学过道术,又不会收她,她老实个什麽劲!
祝融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正烦着,忽听四叔问道:“白老师,小融近来在学校里表现可好?”
“挺好。”夭夭秀秀气气地说。
她尽量采用短句,以免多说多错,惹恼某位魔星。
祝煌跟祝融叔侄俩谈心,按说她不应在此,於是,祝煌跟祝融通电话後,夭夭就起身告辞,谁料祝煌不知打什麽主意,态度很强硬地留下她。
而夭夭……鬼使神差般答应。
学生家长的合理要求嘛!她对自己说,嗯,应该满足。
可心底,却有种强烈的不安和淡淡的凉意。
祝煌随口问白夭夭两句後,将话题扯到祝融身上。
“小融。”他温和地说,“刚才我还在和白老师讨论你们同学,听说,你学业越来越好全靠刑杏姑娘帮助。”
刑杏?祝融警惕地瞪了一眼白夭夭。
白夭夭很郁闷,她明明没跟祝煌提任何关於刑杏和祝融的事,祝煌怎麽睁眼说瞎话!
她不懂祝煌用意,於是沉住气没吭声,但落在祝融眼里,就成了默认。
“邢杏退学了,白老师没跟叔叔说过?”祝融看着夭夭,弯起唇,嘲讽笑笑。
“嗯,我刚知道前些天破产的苏邢小百货是邢杏家产业。”祝煌若无其事地接过话,“她家百货公司内部管理混乱,这些年全靠市里财政补贴支撑,今年财政紧张,你二伯不得不停止补贴一批回生无力的小企业,其中就包括苏邢小百货,要是早知道邢杏同学对小融帮助这麽大,说什麽也要你二伯帮这个忙。”
早知道?
哼,祝融撇过脸,将视线投向车水马龙的窗外。
S市的上空永远灰蒙蒙的,钢筋铁泥的都市中,每个人的步伐都是匆匆忙忙,脸上带着倦然和淡漠。
他看着看着,眼神定在玻璃窗中影影绰绰的影子上。
男人微微倾身,往女人面前的杯中添茶,她抬起头,说:“谢谢。”
玻璃窗中的影子并不甚清晰,可是,他却看得分明,她的神色很奇特,像讶异,又像怀念,而最後,凝成略带悲伤的眷恋。
白夭夭喜欢祝煌。
祝融心中突然冒出这句话。
他低下头,装作喝茶的样子,冷眼看着旁侧两人寒暄、客套、讨论他的生活。
突然,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祝煌取出手机,抱歉地说:“内人电话,我出去接一下。”说完,从容起身朝门外走去。
包厢内只剩两人,祝融冷不丁开口,“白夭夭,你可以收回眼珠了,就算你望穿秋水,我四叔也不会喜欢你!”
“我有说要他喜欢吗?”白夭夭调回视线,慢条斯理反问。
“还用说?”祝融冷嗤一声,“稍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装什麽纯情无辜,不要脸!
“再跟你说一遍,我四叔跟我四婶感情很好,要是你敢动什麽坏心,少爷绝对不会轻饶你!”
“感情好还担心什麽?”白夭夭轻笑。
笑意未达眼角,乌黑明亮的眸中泛着莫名的死寂和淡然。
“你——”他顿一下,最终悻悻说:“别妄想!”
“妄想什麽?”祝煌打完电话,推开门就是这麽一句,於是随口问。
“没什麽。”白夭夭略微急促说道。
看着她平静的面具被打破,有了丝丝裂痕,祝融不知怎地越来越烦闷。
“妄想啊……”他恶意地看着白夭夭,像是开玩笑一般,说,“白老师喜欢四叔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我告诉她四叔跟四婶感情很好,要她换个目标。”
“呵呵……谢谢白老师抬爱。”祝煌尔雅微笑,“我已经有夫人月月了。”
他说,意味深长。
温柔而深情。
白夭夭握着玻璃杯的手微微发颤。
彼时,她终於开始憎恨一个人,憎恨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