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顺利的到了最後一节课钟响,应该说渐渐习惯千春同学生活的步调。起初完全不能够适应走到哪都会是镁光灯焦点一样的沉重,现在似乎可以无视他人的目光做自己的事,就像那个被称为怪胎「凉太」同学一样,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和存在目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惊觉到自己好像被这个身体同化般,竟然会以第三人称的方式看着「自我」、检视着「自我」,原本同学们那些谩骂的小碎都会自动被我脑部消音掉,完全不能接受任何批评的声音,也随着灵魂转移而豁然开朗起来。
我是不是真的想占据千春同学的躯壳啊?我如此反问着自己。
「咦?小千今天又不留下来补习了吗?」梨花拿了昨天补习的笔记递给了我。
我面有难色地摇摇头表示没办法补习。
「这样只剩我和小琳两个人,很寂寞哪……」她露出极度失落的面容,一边嘟嘴看向琳佑香的座位。「嘿!小琳,你也劝劝她留下来补习嘛!」
「小千春既然有她该做的事,我们再什麽阻止也阻止不了吧?等事情到一段落之後,她就会自己归队的。」琳佑香头也不回的整理着桌面上待会要用到的参考书,似乎是不想干涉到我个人隐私。或许今天医护所流露出的真情也是她信任我而选择放手的条件之一。
「怎麽嘛!你们两个到底什麽搞的,今天为什麽要这麽冷淡呢?」
我尴尬的对着梨花挤出了一点笑容,然後看了一下琳佑香侧脸的表情,那似乎是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情绪存在般,便向她们道别後就离开了教室。
我穿过学校中廊後,便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了过去,因为整天都在好奇着池永学长到底有什麽办法解决千春同学留下来的谜题,所以我的脚步走着有点急,不过心里的感觉却是那种不安的思绪存在着。
来到图书馆後方的亭园里,里面空荡荡没有人留在这里。应该说现在是放学时间,如果有人迹存在的地方,只会出现在学校设立的自习室、升学转导室或者是体育班的学生留下来练习,除此之外,大家肯定不会想花一分一秒的时间浪费在体验校园里的景色和那格格不入的硬体设施。当然,约定就是约定,就算对方口头上这麽说,却没有把到达时间明确的订出来,这明显是自己大意和自以为是的心态。
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天真到只能数数秋天落叶到底有多少归根滋养着大地,不然也只能发呆想着以往的趣事、特别的回忆,然後我又想到今天触摸到琳佑香皮肤的感觉,下意识的就举起那只手仔细地察看着,真希望这个实际的接触可以一直保留下来,深怕到时候也只能够在回忆里想起。
「啊!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一段时间後,池永学长才带着歉意的表情跑了过来,双手抱着偌大的手提袋子,从外观突起的地方来看,里面像是装了长方形硬质的物体。他吃力的将那东西放在亭园的桌子上。我试着问里面到底装了什麽,他只回答我等等就知道了之後便打开手提袋。我往里面看去,发现满满的都是书,而且有些还是原文书,有一部分类型的怪书比较像是大学生在额外练习英文的时候才用得到。不过大部分几乎都要标明着supernaturalphenomenon之类的醒目句子。
「我跟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借到了这类型的书。」他以简短的方式说明这些书的来源,完全没有提到花了多少时间和力气,似乎是认为我会理解到他的做法。
我拿了几本翻了一下後,便开始面有难色的看着他。我想,池永学长是不是忘记我不是千春同学了,还是认为我的英文能力也是高阶的水准呢?
「艰涩难懂对吗?」他说。「老实说我也看不懂,不过我们班有很多高手存在,破解这些书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当然,这些书不是给你看的,而是因为约定的关系,所以不得已抱着『它们』赶了回来。」
他拍拍手提袋里面的书,像是在发泄它们的重量,然後伸手过来将我手上的书抽走放入里面,再拉上拉链。随後才从斜背的书包里拿出了作业用笔记本和铅笔放在桌子上。他开始翻页着,翻到某个地方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然後将笔记本转了过来,上面用铅笔写了许多字也依稀看得到擦拭多次的痕迹,接着递上铅笔给我,要我照着上面所列出项目一一写出来。
姓名、出生年月日、发生时间、地点、徵兆等等,前面四项我依序填写上去,只剩最後那一个地方我想了一阵子,却动不了笔。他看我对着笔记本发呆就好奇的探了头过来。
「你现在叫做凉太,一九九七年二月二号生日,发生地点我看看……是在放学途中返家的天桥上……」池永学长捏了捏鼻子像是在思考着什麽後才说:「最後这个『徵兆』的地方没有头绪吗?」
我点点头。
「唔……」他眼神左右的摇罢不定,似乎是在推理些什麽。「你是千春同学的什麽人吗?」
「同班同学。」
「有什麽关系?」
我想了几秒中,但马上回答没有任何关联。
「你在班上是怎麽样的个体?性格如何呢?」
「……没、没什麽朋友……然後不擅长与人相处……」
「那之间有什麽深刻的对话吗?」
「没什麽交集之类的……」等等,我记得千春同学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曾说过一句话,好像是……
「你真的那麽认为吗?」
认为着什麽吗?这句话好像再嘲笑我似的不断在心里回向起。现在站在她的角度,她的性别,她的立场看来,一点都不好,简直是遭透了的生活,我太专注於她自身的完美,却忽视掉她哪个不健全的家庭和人生。
「喂!……喂!」池永学长一边拍着我的肩膀,然後低下头观察着我眼神的状况。
我停止了那悲观的情绪,满脸失落般的向他道歉着,说这些内容不晓得帮不帮的上忙。他只说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就好,明天放学後再继续调查,然後说要送我回家之类的话。我摇头拒绝,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调整好书包的背带後往校门口方向走了过去。
当我拿起手机查看时间,上面已经显示18:43分了,早已经超过千春同学课後辅导的时间。
虽然你早已经暂时脱离了琳佑香和梨花她们的行列,不过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我紧紧抓住手机发誓着……
然後抬起头的时候,远远地看见琳佑香站在学校的大门口,她的眼神正与我相对着,因为距离的关系,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的心情却是感到不安伫足在原地。她却慢慢走了过来,越来越近,脸上挂着微笑中带着可怕的气味,直到离我三大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在窗外一直注视着校门口的方向,你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那里,一直都没有。」琳佑香说话的方式非常奇怪,好像是逻辑和意思弄相反的样子来衬托她心中不满似的。
我缓缓的放下手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和她对视着。
「和谁见面呢?在这学校里?」她依然微笑着。
我不懂原本和我很要好的女孩子为什麽突然会变成这麽可怕的审问机器,我到底犯了什麽错?到底做错了什麽事?我像是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情会如此变化的那麽剧烈,而感到痛苦地只能摇摇头否决着全部。
「是吗?」她稍微拨弄着发尾,像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接着说:「其实呢。午休的时候,班上的女生今天传了一个很有趣的小道消息,说你和某人一起来到学校……好像不是你所说的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呦。真让人失望……我所认识的从小到大玩伴会因为要避嫌,所以都会躲开和他无谓的见面,就算有我的邀请也是。因为她是如此地了解我的性格啊,但是今天却……」
她突然不再接着说下去,所以我注视到她的眼神并不是停留在我的身上,而是张大眼睛往我身後那双球鞋踩在柏油路上发出沉重的声音方向看去,但不用特别去猜测我就知道是谁会在这个时间从我刚才走过来的地方出现。
池永学长吃惊地看着琳佑香又望了一下我的侧脸,然後才挤出牵强般的谎话:「啊!小琳你在等我放学啊!……好久不见的千春学妹也在,真是巧遇啊!」
琳佑香却露出了微笑,像是在附合我和池永学长间的谎言般。「对啊!我和小千春刚上完课後辅导,想说一个人留在学校里等你会太危险了,所以她也陪着我一起等着。」
我看着她一边搂着池永学长的手腕,一边询问着要不要帮忙分担一下提袋的重量,似乎是不想为这件事而翻脸。这时候我才像是恍然大悟的察觉到他们正在交往着,但是他们之间是情侣这件事好像没什麽人知道,至少昨天在洗手间里那些女同学无意间的谈话她只当作玩笑来带过,所以没有这麽明显地敌视着我。
「……小琳……明、明天见。」我向她道别的时候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看到她搂着池永学长开怀的笑着,好像在聊些愉快的话题来忽视我的存在般。
但我却是从心中生出了失落感,像是有什麽东西正在刺痛着自己的心脏一样,非常嫉妒池永学长可以这样自然的、无条件的让她搂着,但我却什麽也做不到的无力感出现,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离去。
***
今天的那扇门还没推开来,只能静静地待在一旁等待着。我想母亲再怎样溺爱也不至於连澡都不洗吧?不,我太了解自己的母亲,现在的她应该连饭都吃不下的乞求着现在那个不属於我的躯体动起来。除此之外我只能做的就是等待、上厕所、发呆,然後看着墙上的宣导医疗短片小萤幕,一遍又一遍的重覆观看着。虽然这是个很笨的方法,但也是最直接方式,我必须用自己的方法唤醒「他」。
因为在医院里特别地安静,手机这时候发出了微小「哔哔」的简讯声都听着特别清楚。我从书包拿出手机看着,那电力仅剩下最後一格,而且简讯栏闪烁着五封未读信件;其中一封应该就是琳佑香昨天传的吧?而现在这一条简讯该不会是她传来道歉的吗?我迫不急待的点了开来,那最新信件的名字却是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池永学长」。
看到这个名字既然有记忆在手机里,也就代表着千春同学真的有背地里和他联络过,或者一些理由吧?不然那男人明明正与琳佑香交往却要偏偏找当初拒绝他的千春同学,真是个人渣!我如此想着时候,准备点开信件把讯息删除掉来发泄今天害我被琳佑香误会的仇,却看见他留着「今天的事很对不起,总之小琳那边我解释清楚了,你就别放在心上。如果有什麽事需要帮忙就用──」讯息还没看完我就直接删除掉,一边暗骂着这只会帮倒忙的家伙後,便草草读了其他封的简讯。除了保留琳佑香日常关心的讯息外,其他的都是邀约逛街、吃饭、看电影的客人。
当我一边删除简讯的时候,有个急促的脚步声从我面前走了过去。到死都不会忘记那哒哒哒的皮鞋声音,我抬头望向气冲冲往病房方向去的父亲,就算是父子关系,但是我连一丝的同情眼光都不留给他,反正他只会觉得我是个丢脸的存在罢了。搞不好我的躯壳一动也不动的躺在病床,他的心里还会觉得压力减轻了许多。
一阵子後,他从病房半推半拉式的把母亲拉了出来,口中不断喊着回去休息一下已经有请看护来照料,然後声音渐渐消失在护理人员值勤室的转角。我把手机扔进书包里,就这样毫无忌惮走了进去。
因为我坚信着,父亲根本没有请看护来照料我。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姿势,唯一变化的只有花瓶上的香水百合换成了有朝气的太阳花。我看着那依然无忧无虑依然脸庞,反而觉得格外地讽刺。我坐在一旁可摺叠的看护椅上,一边说着昨天洗澡的事情和今天令人意想不到的发展。我跟她说我好像搞砸了她和琳佑香的友情,然後还提到那位害惨我的池永学长。就像是报告日记般的跟空气聊天後,我上前拨弄着那不属於我的「躯壳」的头发。生硬的,还略带着一点点油质附着在上面。
「千春同学……你该起来洗澡了喔。」
我说完後就背上书包离开了医院。当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左右了。原本吃不太下东西的胃,已经在走到三楼阶梯後开始感觉到一点点的饥饿,但是大概也可以猜想得到千春同学的家里穷的只剩下白粥可以吃。乾脆就用昨天那笔意外之财买些速食回来和青豆奶奶分享好了,我这个想法决定之後准备回头走回大门的时,一个妇人从旁边的住户里提了垃圾袋出来,她抬头看着我然後露出了微笑。
「啊,是千春哪。这几天都没看到你出去买菜了,最近在忙着考试吗?」
买菜?听这个妇人的口气,似乎在说明是千春同学一手打理着这个不像家庭的家。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木然的摇摇头。
「是这样的。青豆奶奶脚虽然不方便久站,但昨天和今天都有来我这里借米、借菜、借些调味料……所以我才在想你是不是在忙着学校的事……」那妇人像是话中有话的保留着。
直觉得这妇人很烦,我索性找了有急事的理由准备逃开她多余废话的困境,她却拉住了我的手腕,然後才有点不耐烦的抱怨着:「你也知道我一向收你们家的房租都可以宽松几个月,但是现在也拖了快三个月了,就算有些困难的话,慢慢还也行啊……总比怎麽也不做的好吧?」
钱。又是钱……为什麽围绕在千春同学周遭的事,一大堆都是关於金钱上的纷扰,这种生活快要让我崩溃了。
「大概欠了多少?」
「欠了多少呀……」那妇人的眼珠子似乎在计算金钱的时候会不断的转着,「你奶奶跟我借的那些葱呀蒜的就不跟你算了。这两万四千元的部分明天先还给我,就不赶你们出去了。」
「喔。」我毫无感情的回答後,便打消买速食的念头,压力沉重的往家门走了上去。
我一边想着要如何跟青豆奶奶说明着一边拿着钥匙转开了门。我想,总不能直接对着她说「青豆奶奶,你们家要缴房租了喔!假如你脚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拿给房东太太」这种像是毫无关系的话。现在的我可是千春同学哪!如果我逃避的话,到头来真正受到伤害的也只是我和无辜的青豆奶奶。
但是我又能做什麽?
转开了门,那景象依旧。青豆奶奶又等我回家等到睡着了,桌上煮了粥,唯独一旁不是罐头小菜,而是今天向房东奶奶借的食材:葱花蛋和炒青江菜。
我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的,就连脱鞋子走进来的念头也没有。难道我必须要和千春同学一样吗?被环境被金钱逼迫到要靠牺牲时间和脸蛋去陪那些交不到女朋友还是失意的男人散步吃饭吗?光想就知道自己办不到了这件事了。
我退了门口,轻轻的关上铁门。只能默默的走下楼梯,往公寓前方的天桥方向走了过去。我趴在天桥的防护墙上,一边搜寻着连络人资料,一边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
「你不是说有什麽事情需要帮忙都会尽力而为。」电话一接通後,我没有给对方回应的机会,像是连珠炮似的说着。
「……蛤、蛤?」电话一头的池永学长顿时答不上话来。「是千……不对,是凉太啊!」
「我这里有些事要让你知道,急迫性的。」
「好,告诉我该去哪里找你呢?」
「不用。」我说。「告诉我你家的怎麽走。」
因为我私心的希望不想让这个男人知道千春同学住哪,所以就要了对方的地杫。虽然不远,但步行也要五分钟左右。我停到他家附近的转角观看着,那是一间独栋两层楼的屋子,前面还有个庭院,在路灯的照射下,圣奥古斯丁的草皮可以微微见到一点透光性。确认过门牌是他留给我的号码後,我又响了他电话一声後就挂断。二楼的窗帘被拉了开来,池永学长一边拿着手机一边看着外面寻找我的身影,然後在一旁墙角下看到我的脸後,就消失在窗前。
没多久就听到铁门解了两次锁的声响,然後他的拖鞋声才慢慢接近到我的地方。
「这里。」我从阴暗的电线处走了出来。
「啊!对不起这麽晚了还让你一个人走过来这里。」
他拿了一件薄外套要替我披上。我却摇摇头表示不需要,只淡淡地说:「这是我的坚持,没必要道歉。」
「那……有怎麽事我可以帮忙的呢?」
我右手举起在他的面前比出「三」的数字。
「三?」他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借我三万。」
「三、三……三万?」
「我需要钱。不然千春同学的身体之後会成什麽样子,我就没办法跟你保证。」
面对我这种威胁方式,池永学长似乎没什麽迟疑的说着:「等我一下,在这里等我!」
他强调的语气似乎是非常担心千春同学处境,原本打算半求救半胁迫似的要对方想办法帮我筹到这笔钱,因为这数字对一个学生来说太过於巨大,但是事情却这麽出乎我意料的进展。一阵子後,他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递了提款卡和一张写了密码的纸条给我,然後说里面存款有四万多,让我全部领走也没关系。
面对他这麽的慷慨我只能说这样就可以了,其它的事自己可以处理,便往刚才走过来的路回去,但池永学长却追了上来说要护送我到家里附近。
「不问我要这些钱干嘛?」我很好奇这个人为什麽会这麽乾脆的借出,难道是千春同学的外型因素所影响的决定?
「我想你会来找我商量这件事,就代表着已经无路可走。而且现在在她身体里是你这个同班同学的身份,所以你看的角度和判断完全是和千春是不一样的思维。」
「等等──」对於他所给我的谈吐感觉,有点疑惑地说:「一直以来你所谓的『我』,到底是用那种性别称呼的?」
他迟疑了几秒中後才开口:「……女性的『你』,不是吗?」
「我是男的。」
「所以说凉太是个男孩子?」我以为他会很惊讶的反应,但却是得到非常理性的疑问句。「那你成为她身体一部分的时候,应该有办去知道些间接性的原因才对?」
「坦白说这是完全没有徵兆与合理地范畴下发生的。但是又好像得到『她想成为我』的不确定情报……」我们两肩并行的走着,路上的车渐渐随着时间流逝而到达了所谓的离锋时刻。
「千春学妹想成为你?」
「不确定。」我又强调了一次。
「但是这项情报和你给我的『自身』评价,似乎有很大的关联性……嗯!我大概有些头绪了。」
我环顾四周确认着目前位置,附近有个巴士站牌。因为这里夜晚的景色和白天不太一样,但这里似乎离千春同学的公寓已经不远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说:「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这里?」他迟疑了一下,苦笑的低头抱怨着:「真要命。真是可怕的巧合啊……」
我不懂他的意思,只能纠结着眉头看着他。
「这里是我向千春学妹告白的地方。」
「所以?」
「被拒绝了。但这不是重点,而是在同一个地方被要求止步两次,觉得有些悲哀。」
「喔。」我并没有为他感到同情,因为被拒绝告白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
「总之,有任何问题欢迎再来找我!」
他挤出了微笑然後挥挥手道别,就往刚刚走来的路回去。我了解自己不擅长与人相处,甚至连声道谢也没有。但是就算他真的一直喜欢着千春同学所以无偿的付出,但是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不过以自身男性的角度来说,或许我们身在同一个班级的话会是很好的朋友吧?我如此地想着。
***
今天的我起的很早,不知为什麽心里有种东西压抑着让我快要喘不过气来,就连赖床睡个觉都得觉得难受。看着床头边正在充电的手机,萤幕上面的简讯图样闪烁着,我试着点开来检视着,传送人的名字是池永学长而不是琳佑香,这对每天都至少会发一封短讯来问侯的她,似乎有点反常。
在我的心中,好像有什麽东西枯萎掉落了下来一样。
「早。」
「小千早啊。」
渐渐的,我也习惯和同学露个微笑道声早安,就好像早餐需要加颗半熟的荷包蛋一样自然。从一进教室的门看去,我的目光停留在琳佑香身上。她今天比平常还要早到,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心里压抑着无法入眠,所以不得已才来学校消磨时间。我走向她的位子,看着她似乎正和梨花谈论着有趣的事情,面部的表情完全没有掺杂昨天的一丝丝不快。
「早啊。小琳、梨花。」我说。
「早。」
我所等待的回应,好像只有梨花的声音。琳佑香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聊着她刚才话题。气氛非常的尴尬,就连身旁的梨花都感觉得到我们之间的诡异,虽然她假装附合着,却不时用眼角余光注视着我和琳佑香的反应。
「早啊。小琳。」我像是不放弃的重覆一次。
她原本正准备讲到话中高潮的桥段,硬生生地被我打断,然後发出一声叹气又不成语言的声音,转过头挤出了一抹微笑。「早啊。小千春。」之後便继续和梨花聊天着,像是要忽略和我接下来的互动。
「对不起。」我说。「昨天的事。」
她的谈话又被我打断,而且似乎可以看得到她的眼中闪过一点点的怒气,但是依然是那浅浅地带点恶意的微笑看着我。
「为什麽要道歉。」她话的结尾似乎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句号。
「小千这没什麽嘛!干嘛要道歉,只是个误会而已……」梨花一边缓颊着,似乎已经知道了昨天的那件事情,我想这应该是琳佑香自己说出来的。
「你们只是碰巧在那里出现而已,结论就是这样。还是你想要补充些什麽呢?」琳佑香微微地抬着下巴,那态度非常强势。
「……没有。」
她听到我的回答後冷笑了一下,转头继续和梨花聊天着。「啊咧?刚我们说到哪里了?是不是那个店员回答那里……」
对於这种失落的感觉,好像前几天虚荣感被强行抽离身体,导致灵魂只能空洞的操作着躯壳回到座位上。非常安静着。顿时,我趴在桌子上一直想着该如何面对之後的琳佑香。那失神的状态使我在接下来的课堂上处於慌乱地被动,老师点名我忘了回应,简单的数学公式我答不出来,原本该记下课堂重点的笔记本被涂鸭占满了所有版面。我一直坚信自己能维持千春同学生活作习,却完完全全的……被这样被打乱了。
放学後,没有人过来问我要不要留下来补习,我看着琳佑香和梨花的背影,一个是慢条斯理的整理待会要用的东西,一个却是假装往抽屉里拿东西却背地里不断偷偷打量着我接下来的动作,像是在等待我主动和她们开口似的。但,根本开不了口,因为我无法做到千春同学那细腻的体贴和对朋友的真诚。唯独这一点就不做到,所以我默默的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