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已经沉淀的差不多了,没想到事隔三年多,冰封的回忆仍然一碰就碎裂,片片刮刨着她伤痕累累的心,已数不清第几次让她从淌着血的梦中惊醒过来,心脏受到残留画面的压缩,呼吸很不顺畅,她只能紧抓着胸口忍住剧痛,泪水从眼角滴滴落在被单上。
为什麽?为什麽恶梦又缠上了她?是在警告她吗?警告她的心别再蠢蠢欲动吗?
按压着太阳穴,唐绮只能苦笑,嘲讽自己竟然还在期待新鲜氧气来充塞自己的心,早已失压的心不管被伤的多重竟然还不死心。
早上八点,距离她跟友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明明是休假日,她却再无睡意,拖着疲备沉重的身躯下了床进浴室盥洗,清凉的水稍稍洗去她些微愁绪,望着镜中红着眼眶掩不住憔悴的自己,唐绮忍不住叹息。
她得振作,她答应过自己不准再伤害自己,也不让任何人伤害自己!
简单换了套外出装,出门买了早餐回来,边配着电视与报纸,刻意悠哉的度过两、三个小时。手机响了,她不想接,因为她知道友人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她,那是她不想接的电话。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将心思全都投入在电玩游戏上,但没有使用连线状态。之所以迷上电玩,也只是想让自己分散注意力,游戏中的人物可以自由控制,就连感情也都照着剧本走,但她的却不行,她的心与人生完全无法掌控。
唉,有时候真羡慕蚂蚁不用想太多……
「啊!」
就这一闪神,生命操纵在唐绮手上的游戏主角便因失血过多而亡了,她笑了笑,熟稔按着按键,游戏又重新来过。
简单几个按键就能重来的人生,多好?
突然一阵门铃声中断了唐绮好不容易完全投入游戏中的思绪,除了一、两个好友以及古沁外,几乎没有过访客的她皱起眉头,直觉这位不速之客会破坏她今天的悠闲美好,本想假装不在家不应门,但来访者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按着门铃打起拍子来了,似乎不开门不罢休的样子,让她不得不放下手把,前去开门。
该不会是那个家伙吧?
碰到门把的刹那,唐绮猛地又收回手,心跳漏了好几拍,她的确躲了那家伙好几天了,电话也不接、讯息也不回,也不上线连线对战,完全封锁了,却忘了那家伙知道自己的住处,恐怕是寻仇来了。
心情很是犹豫挣扎,但门铃声声又像是催魂般刺耳,她深深叹了口气,又做了个深呼吸,终於鼓起勇气打开门。
「终於肯开门了?」
大剌剌倚在门边继续按制造噪音的家伙难得一脸阴暗,夹怒带怨的美眸斜睨着有点怔忡住的唐绮。
「是你啊!」虽然来者不是唐绮预想的人让她松了口气也有点失落,但她还是小小吓了一跳。
挑挑眉,铁霏勾起唇角邪佞一笑,原本郁闷的神情终於亮了些光,「不然你希望是谁?」也不管主人的意愿,她迳自踏入门内,自动脱下鞋子、换上室内拖鞋,然後打量着室内装潢与摆设。
「并没有。」这句话带着刺,让唐绮微微一惊。关上门,佯装镇定地为铁霏倒了杯水递给铁霏,毕竟来者是客。
端着水跺步到沙发旁坐下,铁霏优雅轻啜了口水,然後放到桌上,维持着笑意有趣地盯着坐立难安的唐绮,「是怎样?我是恶鬼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被看透了心情,唐绮难掩窘困。
「哼哼,也知道要心虚,我就原谅你这个家伙的无情无义。」翻着白眼,铁霏瞄了眼摆在桌前的电视游乐器,忍不住摇摇头,「你请假这几天该不会都躲在家里打电动吧?」还真令人意外,这家伙竟然会喜欢玩这个东东?
「我回了趟老家,昨天才回来。」唐绮有点尴尬回道,并赶忙起身收拾电玩器具。
收起笑容,铁霏只是凝视着唐绮忙碌的身影,视线专注的让唐绮很不自在,直到坐回位置上,她都不敢对上铁霏的目光,佯装喝着自己的水,岂料一不小心喝的太急,呛到了自己。
「咳、咳……」唐绮痛苦地咳出了泪。
翻白眼叹了口气,铁霏才收回视线,「我说你这个家伙啊……既然不会耍心机,就不要学人家若即若离好吗?」明明看起来是那麽内敛的型,结果她才耍了个阴,唐绮就马上露出了破绽,真枉费她今天还打算来个长期抗战。
「咳……什、什……咳……什麽……」唐绮咳了好一会儿才顺了气,「你在说什麽?」
「我说,」铁霏提高音量,狠狠瞪向唐绮,「你既然要躲我们,就一定有心理准备应付我们。」
闻言,唐绮皱起眉头,「我没有躲你们。」
再次挑起眉,铁霏神色不善,「我不过跟她们去了趟日本,回来的隔天你马上就连请四天假?加上连假,你一口气放了一个礼拜,然後不接电话是什麽意思?」美眸难得隐隐冒着怒火,喷向唐绮,「更扯的是你还去请调南部分公司,你倒是说说看你现在演的是哪出?」她身为她的好朋友却完全都看不懂。
唐绮瞠目结舌,万万没有想到铁霏已经将她的计划与行程查的那麽清楚,让她无处可遁形。
「我等着你解释。」
环着胸,向来吊儿啷当的铁霏正经严厉的模样竟如此杀气十足,让唐绮颇为惊骇,明白友人真的发怒了。
「没有跟你说一声是我不对……」不管如何,唐绮也只能先道歉,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我不想听你道歉。」铁霏毫不领情。
望着铁霏魄力十足的架势,唐绮很是犹豫也很不知所措,不晓得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的所以然,嚅嚅嗫嗫着。
看着这样的唐绮,铁霏真的很想一巴掌从她的脑袋打下去,再次深深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明白,以往你的果断与冷静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是遇上感情就萎缩了吗?」
「你在说什麽?」唐绮一阵怔忡。
唐绮的反应让铁霏真的很想仰天怒吼,「你当我是白痴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古沁吗?」
「没有!」这会儿唐绮又回复反应机制,急忙否认。
「我听你在放屁!」铁霏也毫不留情地吐槽,「我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了,就算你假装你不是,你还是逃避不了,你已经喜欢上古沁了,不要骗自己!」竟然敢因为这样就不接老娘的电话还敢逃走,门儿都没有!
「我说没有!」虽然很惊讶铁霏突然向自己出柜,但唐绮很快回过神来,仍是咬咬牙,硬是从唇缝中迸出否认。
「唐绮,你知道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让自己过的那麽痛苦,以往你怎麽逞强都没关系,可是这一次我希望你可以面对古沁,机会是人创造的。」深深一呼吸,铁霏压下怒意,神情认真地道。
她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闷骚的人,看起来很酷,实际上却是个很体贴细心的人,当时她初来乍到这间公司,只有唐绮默默支持还是菜鸟且不被看好的她,不论是加班熬夜、找资料、找人、找资源,只要找唐绮准没错,所以她一直深怀感激,一直把唐绮当姐妹看待。
微低着脸,唐绮眉头深锁,只是沉默着。
「或许古沁并不是圈内人,可是……感情的事是没有办法预料的,什麽都有可能发生,你要把握机会。」铁霏语重心长。
「她……有未婚夫了。」唐绮压低了唦哑的声音。
见状,铁霏的唇角终於勾起,「你希望她嫁给那家伙吗?」嘴巴硬不起来了吧?
唐绮垮下肩头,倔强的表情也瓦解了,仅剩惆怅。
「在日本的时候,古沁一直跟我聊起你,」注意到唐绮微微一颤,铁霏笑意更深了,「然後你不接她的电话,也不接我的,她很紧张也很难过,以为你又讨厌她了。」
「我没有任何想造成她困扰的意思。」唐绮呐呐解释着。
「可是你还是做到了。」铁霏耸耸肩。
「对不起……」将脸埋进双掌里,唐绮显的很是沮丧。
拿起水杯又轻啜了口水,铁霏斜横了她一眼,「你自己去跟她说吧!」
唐绮又陷入沉默,脸上有满满的无奈。此时电话又再度响起了,两人四只眼直盯着手机,眼尖的铁霏当然看到来电显示的名称,扬起一贯邪佞的笑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我话说完了,其他的就交给你吧!」不待唐绮反应,铁霏迳自走到玄关前,在握上手把时又回头向屋主丢话:「对了,我不会让你调到南部分公司去的,除非你有更好的理由,否则我就向公司辞职。」她笑的很奸诈,「我会说是为了你。」
在唐绮目瞪口呆的爆笑表情下,铁霏挥挥手,愉快的离开唐绮的家,徒留她一个人面对刺耳的手机铃声。
深叹了口气,唐绮微颤着手,缓缓拿起手机,犹豫地盯着来电显示,迟迟没有办法按下通话键,好一会儿,手机终於静止。
逃避吗?不……
唐绮抬手紧按着泛疼的胸口,心脏紧缩的让她快无法呼吸。
她怕的是再一次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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