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宛如 — 5-6

这天,司海回来了。

当他毫发无伤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禁笑了。

「好久不见了,司海。」像是见到老朋友,我上前拍拍他的肩头,「最近过得如何?」

他想了想,「还不错。」

「也是,疗伤嘛。」我边说边走到窗边,望着屋外一人的景致。

「你都知道了?」他马上就猜:「善如说的?」

「是啊。」我皱眉,「不过她没说你是怎麽受伤的。」我抬起他的手臂,检查伤势。

「我偷溜进她待的营帐,走的时候被发现了,被当成刺客审问,因此受伤,幸好善如及时出面。」这和我所知道的略有出入,我原以为司海只是出任务时顺便探望善如什麽的,但似乎不是这样。

「你去见善如,是上面吩咐的吗?」

司海觉得很奇怪,「不是。怎麽这麽问?」顿了顿,又说:「纯粹是我个人私心,你和她见过面了,自然知道她不久之後就要回亚尔了,那是再要见她,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恩人说你有任务在身,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说得小心翼翼,一边观察司海的反应。

「他是怕你担心,才这麽说的。」像是套好招,我问什麽他都能够轻松答覆。

「这样啊。」我闲闲地往椅背一靠。

「你接受恩人了。」他眼里有笑意。

「怎麽突然说这个……」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司海,「恩人告诉你的?」

「是。」司海想了想,又说:「能遇到一个你爱的人,并且他也爱着你,这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我玩着手指,「对啊,确实不容易。」

「答应我一件事。」我抬头,撞见司海一脸的认真。

「怎麽了?」

「答应我,不论发生什麽事,你都要相信恩人。」他说之以理,动之以情,让我不答应都不行,「你也说了,遇见一个相爱的男人是不容易的,所以应该要更珍惜这段缘分。」

我忍不住翻白眼,「司海,干嘛说得好像我们就要发生变卦了一样啊?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

「我只是说说,你别多想了。」司海见我答应了,表情也就放松了。

「司海,我待在屋里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我眼巴巴地望着他。

「恭敬不如从命。」司海伸手,把我从椅上拉了起来,「走吧。」

我们在花园里乱晃,却意外的发现多了一片九重葛花圃。

「我记得这里本来没有九重葛的啊,对不对,司海?还是我记错了?」我推推他肩头。

他清清喉咙,「我想,这可能是……」恩人的杰作。

我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这片九重葛花丛,心里复杂了起来。你就这麽想讨好我吗?

「你最好提防你的恩人些。」

司淮的声音猝不及防地窜进我脑海里,我下意识地拍拍脑门。这是他操控我的,还是我自己想起来的呢?

我四处张望,但自然是看不见司淮的。司海在身边的话,也许司淮就不敢窥视得太明显了。

「司海,」等到他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才说:「我见过司淮了。」

司海的脸色很难看,「什麽时候的事?他同你说了些什麽?你有没有怎麽样?」他问的问题很奇怪,完全不会是提到弟弟应有的反应。也不能怪他,司淮也说了,名义上他们是仇人的。

见司海如此,我提醒他:「司淮可是你弟弟。」

可惜他对我的担忧更甚於对司淮的手足之情,「你没事吧?我就怕他伤害你。」

我困惑,「伤害我,对他有什麽好处?」

司海一叹,「我不清楚他的目的。」司海看着我,表情很是复杂,「如果他向你说了什麽奇怪的话,你千万不要相信。」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他好像,会催眠术。」

「别看他的眼睛就没事。」他说得容易,但我第一次遇见司淮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着了他的道。

我回想和司海的对话,能说的也只有这件事了。「司淮和我说,他一直暗中……咳、咳……」奇怪,我又没喝水,怎麽会被呛到呢?

一双冰冷的视线从远方社来,我定睛一看,树丛中似乎有双眼睛直盯着我,不过马上又消失了。

司淮这家伙,什麽也不让我说。

「宛儿,你还好吧?」司海拍拍我的背。

「没事、没事。」我摇摇手,「我刚才只是想说,你和司淮长得真像。」

「可是你刚才说什麽暗中?」他耳朵灵得很,要瞒过他可没那麽容易。

「我的意思是,」脑中飞快地转,闪过了一道光,「如果你们同时站在黑暗中,旁人绝对分不清楚谁是谁。」

趁着司海不注意,我往刚才的方向一瞪,虽然看不见他,但我能感觉他就躲在那里。这个变态偷窥狂,唉。

司海的长直黑发总是束城辫子,我念头一起,问道:「我可以玩你的辫子吗?」

他很窘,「请便。」我以为我是第一个提出这种问题的人,不料他却说:「司淮小时候也常常玩我的辫子。」

我看向暗处,思索着那晚我的胡扯是不是会更具说服力。

我点点头,「他完全就是个幼稚的家伙。」我得意的看向树丛,胜利的挑起眉头,只差没对他大笑了。

「他本来心地是善良的。」司海抚着额头,情绪低落,而这全是因为现在正躲在树丛後的兔崽子造成的。

「後来呢?」不忍见他郁郁寡欢的,我垫起脚替他搥背。

司海受宠若惊,往前走了一步,我也只好停下动作。「我喜欢让手指运动。」我撒谎。

他这才蹲低身子,让我替他按摩。「我想他可能遇见了什麽人,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那时候爹娘辞世的打击一定对他影响很大。」我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段遭遇,同情地看了树丛一眼。

「那麽你呢?是怎麽成为曜国细作的?」我柔声问,手动得更快了。

「我本名不叫司海,不过本来叫什麽也不重要。那时候没了粮食,司淮又不知去向,我倒在路边,是曜国皇帝救了我,让我活了下来。」他路经此地随便救了你一命,你就得付出生命将你的一辈子奉献给他,这时代的报恩观念实在是不可理喻。

曜国皇帝、曜国皇帝……说来说去不就是恩人吗?

树丛一动,我知道那该死的家伙又在窥探我的隐私了。不过让他知道也没什麽,反正早晚都该说的。

想起恩人我心里就烦躁。扯下他送的簪子,长发如瀑地垂下,我瞪着上头的九重葛,好像要瞪出一个窟窿才甘心。

我等了这麽久,他不说就是不说。若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确信我还能够等,但是现在我什麽都知道了,他却完全没有要说明的意思,回来之後的这几天我一直很烦躁,又怕他看出我的心思,只好一直避开他的目光,不然就是假睡。

树丛後就是墙,我又望了一眼九重葛花圃,咬唇,狠力把簪子往墙外一抛,司海来不及反应,傻傻地看着簪子飞出墙外;司淮当然不可能跳起来接,就算他想,跳起来马上就会被司海看见了。出於万无一失的想法,我扔的彻底,就怕簪子没越过墙。

我是个冲动的人,想的时候很得意,扔出去之後就後悔了。

殿门就在前面不远处,我捡个簪子就回来,应该没事的。想着,马上飞奔出了寝殿。

「宛儿!」司海在後头喊。听见他的叫喊,我心里更急,跑得更快。

我墙外地面上找了一会,才找到簪子。

「找到了。」我开心地捡起簪子,拍拍簪子上的尘土。「司海,别穷紧张的,我这不就回去了吗?」我看向司海,他脸彻底黑了,面色如炭,难看得很。

「你干麽啊?」我起身,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位侍女。

她诚惶诚恐地将视线流连在我和司海之间,似乎犹豫着什麽。

我咧嘴打算化解尴尬,不料她见我张嘴便吓得伏在地上。奇怪了,我有长得这麽可怕吗?

「皇、皇后娘娘!」侍女惶恐地喊道。

气氛霎时间冻结了,司海神色紧张的看我会有什麽反应,我本想一笑置之,却发现侍女身後不远处,恩人就站在那里,他肯定听见了。

这下子,我想装傻也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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