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我要先动喽,等不及了!”
‘冬青’……这麽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这样唤他……
陆子期被宋小花突如其来的反常行为弄得正自纳罕不已,只能怀抱软玉温香僵立在那儿,不敢稍动一下,闻得此言,越加一头雾水,开口时竟有些磕磕绊绊:“你……什麽……等不及了……”
他的耳垂貌似开始有一点点发红,这里,果然是大多数人最敏感的部位……
宋小花闷笑得差点儿内伤。
明天他要去各地巡查秋收的情况,所以今天下午难得这麽早回来,时间充裕,天气很好,环境不错,气氛暧昧,不如,乾脆就趁此机会努把力加把劲,推倒吃干抹净解决战斗得了。
男人嘛,欲先征服其心,必先征服其身……
女追男,隔层纱。捅破了这层纱之後再含羞带怯哭天抹泪颠倒黑白反转是非,不愁不能将其一举拿下……
宋小花正想得狼血沸腾欲火焚身,打算着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勾引行动之际,一声‘霍叔叔’,将这一切‘哐啷’打破……
宋小花恨这个男人。
这个‘哇呀呀’一脚踹开院门,享受着陆淩和陆子期的热烈欢迎,灰头土脸络腮胡子,说得婉转点儿叫做长得像‘猛张飞’,说得直白点儿那整个儿就是一个‘活土匪’的男人。
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来,真想咬死他踩死他掐死他踹死他啊啊啊啊!!……
“拜见小嫂嫂!”
小嫂嫂你个大头鬼!你才小嫂嫂,你全家小嫂嫂!
宋小花在肚子里玩命地腹诽正冲着她笑嘻嘻行个夸张得如同唱大戏见面礼的‘大胡子’,极想把他那上下两排大白牙给一颗不拉地通通敲下来,不过,表面上却笑得甚是贤良淑德温良恭俭让,微微福了一福,还了个标准完美的礼:“这如何敢当呢?”
霍楠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纤弱,衣着素淡,仅以一根发簪挽起满头青丝的女子,抬手摸了摸鼻子。
刚才他直接大脚踹门而入,不想恰恰撞见那‘香艳’的一幕,陆子期尚且面红过耳尴尬不已,这看上去娇娇怯怯的丫头片子竟能面不改色泰然自若。虽然其言行举止都暂时无可挑剔,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却是对他这个初次谋面的陌生男人不闪不避,好一通直视……
“霍叔叔,这是娘亲。”陆淩从霍楠的怀里挣下来,拉着他的手先介绍了宋小花,接着又将正冲着他怒目龇牙的小狗狗抱了起来:“这是无缺!”
霍楠的眼珠子险些就瞪了出来,手指着狗狗,转头望向面带无奈苦笑的陆子期:“这……这……”陆子期居然能跟一条狗同一屋檐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黄河水倒流了吗?!
宋小花见状,遂上前一步,轻声软语道:“这是我们家的新成员,姓宋,名无缺。”
於是,本就震惊过度气息不顺的霍楠顿时一噎,随即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
看着几乎活活咳出了肺来的霍楠,宋小花觉得总算是小小地出了一口气。
但是没过多久,这口气又千百倍地堵了回来。
霍楠先是和陆子期在书房里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接着又跑到院子里摆开棋盘杀了个天昏地暗,最後双双在房顶醉了个不醒人事。
对,没错,是房顶。
宋小花买菜买酒做饭刷碗哄娃喂狗,忙了个五内俱焚七窍生烟,好容易告一段落,却里里外外怎麽也找不到刚刚还在击碗长歌的两个家伙。
就在她汗毛倒竖背脊发凉,以为见鬼了灵异了又穿越了之时,头顶上忽地传来了鼾声,大有平地一声雷之势,惊得宋小花原地直蹦高险些脱口叫了‘妈’。
定定神,後退几步,抬头,只见四个大脚丫子挨着屋檐排排放,两个脏兮兮的破烂布鞋底,两个乾乾净净的白色官靴底。
宋小花一开始还狠狠地激动了一把,觉得他们一定是用传说中的轻功飞到房顶上去的,可一转眼却看到正有一架梯子搁在旁边……
去厨房,拿把明晃晃的菜刀,月黑风高杀人夜,顺着梯子往上爬。
咧着嘴,龇着牙,满脸狞笑的宋小花在脑袋探出梯子的那一刻,傻菜。
陆子期枕着一个空酒坛仰面躺着,霍楠抱着一个空酒坛侧身趴着,陆子期的小腿压着霍楠的大腿,霍楠的手揽着陆子期的腰,那毛茸茸的脸贴着他的胸……
潮红的脸颊,微湿的鬓发,酒气的弥漫,肢体的纠缠,怎一派旖旎了得。
从两人的长相上来看,霍楠像是攻,但是照目前的姿势来看,陆子期却又应该才是攻,或者是,互攻?
男主人和男保姆的奸情……
宋小花风中淩乱了。
果然,每个女人的心中都住着一匹耽美狼……
摇摇头,晃晃刀,赶走那匹乱嚎的狼。
陆子期既不是攻也不是受,他是正常的男人!是直的!就算弯了……她宋小花也能给重新掰直喽!
摆正了三观,端正了思想,坚定了立场,宋小花再度露出了狰狞扭曲的表情,一点一点爬了过去。
卯足了浑身的力气才把死猪一样的霍楠从陆子期的身上给扒拉开,结果,在他翻身的时候一挥臂,手里的空罎子不偏不倚地恰巧给宋小花的脑门来了一记闷响。如果不是看他如雷的鼾声一点儿也没间断,明显还在熟睡中,宋小花几乎就要认定这家伙是故意的了。
龇牙咧嘴地一手揉着红了一大片的额头,一手拿着菜刀在霍楠的面孔上面左比划来右比划,宋小花认真寻思着究竟该从哪里下刀才最好。
这片乱糟糟的大胡子,真是碍眼。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宋小花就总觉得有米粒菜渣啥的掉了进去藏了起来,弄得她浑身不舒服。
割掉割掉!
正好试试她现在的刀工,嘿嘿,割个狗啃造型,也算是彻底出一出心中这口鸟气!
可是比量了半天,到临下手的那一刻却又犹豫了。
古人常说的什麽‘身体发肤受诸父母’包不包括胡子呢?胡子也算是一种毛发吧?可是很多人不是都没有胡子吗?陆子期就没有,元昊也没有……
唉,还是算了,古代人的规矩貌似多得要命,万一真的是他所看重的东西,轻易给毁了也不太好……
沮丧地叹口气,宋小花怏怏地提着把菜刀,顺着梯子又爬了下去。
过了几分钟的工夫,再次‘吭吭哧哧’爬了上来,肩上扛着一床棉被。
秋天的夜晚甚是寒凉,酒醉之人这麽无遮无挡地睡上一宿,说不定就要得个重感冒。没本事把一米八十几的大男人给从房顶上弄回房,那就只有把被子给扛过来了。
先摸到陆子期的身边,宋小花偏首细细打量。
无星无月无灯,万籁俱寂。
借着微弱的光线,依然可见其长长的睫毛性感的唇,还有甚是分明的脸部轮廓。
其实,他长得并不像元昊那样俊逸非凡,那样妖孽销魂,只不过是还算周正罢了,唔,应该说,还算是有几分姿色……反正,对宋小花很有杀伤力。
扬扬头,让鼻血倒流,宋小花轻轻把被子为陆子期盖上。
想是本就睡得有些冷了,甫一觉察到温暖,便立刻将身子往里缩了缩,依稀可见其还皱了皱眉吧嗒了一下嘴。
好可爱……
宋小花闷闷笑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去照顾另一个醉鬼。
呼噜震天响的霍楠四仰八叉地睡着,宋小花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给稍稍挪动了一点,让他与陆子期并排躺着,把另半边被子替他盖好。
喘几口粗气,擦擦汗。宋小花冲着这个打呼打不停的家伙做了几个恶狠狠的鬼脸。真是搞不懂啊,明明是个看上去很瘦摸上去也没肉的人,为什麽居然会那麽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骨头里面全是肉?螃蟹啊……
天色已晚,忙了整整一天腰酸背疼腿抽筋的宋小花准备速速回房美美睡上一觉,刚转身,却又蓦地僵住。
“桐儿……”
暗哑的嗓音,低低的呼唤,在风中一吹即散。
许是有了对比,呼噜声听上去似乎越加响亮起来。
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重又蹲回到陆子期的身边,宋小花轻声的一字一顿:“总有一天,你酒後喊的,会是我的名字。”
然後离去,头也不回。
翌日,东方刚露鱼肚白,陆子期恍恍惚惚睁开酸涩的眼,喉干头痛。宿醉的感觉,差不多有一年多没尝过了。
略一动,肩背处立即传来一阵钝钝的疼,这才发现,自己竟是睡在房顶的瓦片上,怎麽完全不记得是如何爬上来的了?看来,昨晚真是醉得够呛。
“你终於醒啦?”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陆子期闭了眼,揉眉心:“你干嘛不把我弄回房去睡?”
“因为我也醉了啊!”
“算了吧,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
“倒也是。可我却不知你的酒量竟退步这麽多。”
“不是我退步了,而是你的又涨了。”
陆子期翻身坐起,看看身上盖的棉被,眼中有诧异:“这是……”
“你的新媳妇儿拿过来的。”霍楠正在屋脊上,面向东方盘腿打坐,似笑非笑地看着有些愣怔的陆子期:“我的房间,我要收回了,所以,你们俩的被子是不是也不用分得这麽清楚了?”
陆子期答非所问:“昨日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你少跟我顾左右而言他!”
“男儿立世自当要有一番功业,别辜负了你这一身的本事。”
“她已经走了三年,你如今再娶,理应一切重新开始。”
“袁将军镇守边关十余年,忠心耿耿战功赫赫,此次机缘巧合你助他抗敌,他又对你如此赏识,你当借此机会继续在他帐前效力,为国为民做些事情,总好过在我这里虚度时光。”
“当年若不是我,她或许就不会死。”
“如今我大宋主少国疑强敌环伺,这两年虽表面太平,实则暗流涌动。辽国频频袭扰,党项亦多有试探,规模不大,但意图明显,恐三五年内将有变故。”
“现在你有了妻子,淩儿有了娘,可你若不能放开怀抱,又如何能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