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跟许多叛逆的孩子一样,在原生家,何亦蓝就学会翘家。
爸爸虽然没要了她,但其它能做的全做了。她怕待在家里,那个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的家,一下课就在外面混到晚上才回去,那时候妈妈也工作回来了,在家里继续做手工。何亦蓝骗爸爸,老师要她留在学校教那些程度差的同学,何亦蓝成绩好,爸爸是知道的。但留校的理由只能用在平日,假日她逃不过,她很害怕,却没有愿意帮助她。
小三健康课,班导师解释着男生和女生构造的不同,青少年时期,第二性徵也会相对地显现,什麽是性器官?包括他们是怎麽出生的。
何亦蓝恨所有人,那些冷眼纵容这些事发生的人!在不该学会恨的年纪,何亦蓝早龄步入黑暗的成人世界,随即,一宗买卖,台面下爸爸收下父亲给的大笔钱财,她在台面上被父亲领养,她完全身处黑暗。
从此,「温暖」这个情感,掉了。
*
有那麽一个人,他几乎不主动过问你的悲伤,但看着他的眼神,你会不自觉地全盘托出关於你的过去。因为你信任他,而他愿意听你说。
说完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话,你顿时感到身心舒坦,想好好泡一个澡,再来几口红酒。
说真的,我现在正有这种感觉,把心底的恨通通发泄出来,终於能够好好地呼吸。离开他温暖的胸膛,我问孙祈佑要不要一起喝红酒,他爽快的答应了。
「这附近哪里有卖酒?」邀完他,瞬间想到民宿主人那里或许没有酒类这个选项,一直拜托他不太好,毕竟我们没什麽交情,唯独金钱往来而已。
「我带你去家乐福,顺便吃晚餐好吗?叔叔那边我已经报备了。」
原来他早料到我们会在外面用餐。学设计的人,果真想得很仔细。
刚好我月经走了,我和孙祈佑先在七星潭岸上的冰店吃冰。四周有好多店家都是雪白色的圆顶建筑,似乎想营造地中海风格的感觉。
想起上回他邀我吃泡泡冰的困窘反应,我轻轻哼了声。
「怎麽了?」孙祈佑邀晃着铁汤匙,困惑地看着我。
「没事。」
「你刚刚偷笑对吧?想到了什麽事?」
「我被冰呛到。」
「说谎,你连一口都没吃。」
我但笑不语,他不再追问。我看着尖尖的冰逐渐消融下去。
孙祈佑挖着冰底下的料,他迳自说着刚刚在海边未说完的话:「被打又无力还击超不甘愿的,看不出来我是那种会霸凌同学的人吧?人都只会看表面,不相处是不可能了解一个人,又应该说,就算相处了,也不一定完全了解那个人。」
「人只会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我补充。
「被打的那个同学找教官打小报告,教官认为他说谎不理会,毕竟好学生怎麽可能打人嘛!」孙祈佑笑得很开心,露出洁白牙齿,相映着他耳垂上的亮银色耳钉。
「我可是同时扮演好学生跟坏学生。」
我用汤匙压扁溶解到一半的冰,有些忿忿地回他,「如果你当时跟我同校,我肯定揍死你。」
我还记得躲在厕所角落的那个女孩,以及她感激的眼神。虽然我当下只是因为太过无聊而出手。
孙祈佑嚼完嘴里的珍珠,才又说:「有可能喔,毕竟我很少打女人的,连那女人我都没出手了。」
「我跟她不一样,这样放在一起比还真不舒服……不过,幸好你活到现在,要不然我可能会後悔失手打死你之类的事,才怪。」
他弯唇笑笑,「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