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哪根葱啊!」
──从今天起,我要按下Delete键,将你从我的记忆中消除。
在没有见到沈一梓之前,这件复杂的事情暂时告了一段落,迎来了暑假前最後一个端午连假。沈一关依旧借住在我家,对面的那栋大楼仍然没有任何进展,看得出来警方对我们这种小地区的小火灾根本毫不留心。
偶尔会看见沈一岭的身影,嘘寒问暖是顺便地之外实质上不过是个来蹭饭的家伙。
所以在那个和煦阳光照耀着的下午,我们三个人关在这偌大的空间里,享受着26度的凉风,彼此大眼瞪小眼。然而看着他们两兄弟相似的身影,我不禁回想起在屏东的往事。
以及那个他──顾何。
想要遗忘一个人有多麽困难我从来不晓得,所以在那之前顾何的身影一直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因为我一直「想要」忘记他,而不是「要」忘记他。直到遇见了沈一关,我才真正明白根本不需要思考什麽太过冗杂的事情,因为一旦目光已经被另一个人夺去时,就不再想起从前的他了。
大都市里头除了高楼大厦以及住宅、店家之外只剩下满满的人潮拥挤的情况,无法看见稻穗随风摇曳的美景,也无法体会在稻田间奔驰的自由,这里的一切每天都在进步,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
所以直到现在我仍旧没法适应这南北的差距。
班上的同学们并没有因为高妍颐对我的态度转变而把我视为与他们一体,在他们的眼中我依旧是那随时可以被踩扁的蟑螂,我仍然是那从乡下来又吐又俗的乡巴佬。
有些事情不会改变,因为人类不肯改变。
「你在想什麽?」沈一关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抓起我的一搓头发在手中把玩着。
我和沈一关之间的关系没有改变,暧昧不清是我们决定给彼此最好的界线,因为挡在彼此面前的的高墙还未被击碎。
「沈一关,为什麽予琦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我歪着头,任由他玩弄着我的发丝。
「我应该要感到惊讶吗?」他挑起眉头。
「一般来说见到前男友、前女友不是都会很吃惊吗……」我尴尬地扯扯嘴角,脑中浮现一大堆电视上的剧情。
「那是因为曾经在乎过。」
我以为我会反驳他的回答,但心中的踏实感是出乎我预料之外的认同。
「我可以问你一个很私密的问题吗?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
「问吧。」他迳自打断我的话,坚定的眼神证明他的屹立不摇。
「就是你……为什麽要和予琦交往?」我歛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就怕被他看穿了我的内心。
他收回手,不再触碰我的头发,连一旁的沈一岭也屏息等待着沈一关的下文。
「我们只是同病相怜而已。」
那一刹那间,沈一观和沈一岭转头相望,我看着他们异样的神情,看着他们相同的眼神,即使不用言语表达我也明白,那是我无法参与的空白时光。
「那你有想过要复合吗?」我低着头,视线放在我交握的双手上。
「你真的觉得复合是一件好事吗?」他轻笑,随意地撑着头又说:「你知道人什麽时候会显现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吗?」
我沉思了下,却又对着他摇摇头。
「失去後以及拥有前。」
我想起顾何在分手前向我说的一句话,直到今日此时,我才深刻了解到,曾经在我脑中模糊不清的未来,已经在他的心中有了答案。
「你怎麽会知道我们未来会继续走下去,还是就此止步。」
顾何,你是对的,而最重要的是……我不爱你了。也许我不会清楚沈一关见到魏予琦的时候心中有什麽情绪起伏,但我会知道如果哪天顾何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以很潇洒地问他一声:「你最近好吗?」
「你们什麽时候会正视自己的心呢?」沈一岭突然丢出一个问句。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沈一关瞥了他一眼,脸上尽写着不悦。
「不是啊!身为你的弟弟我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欸。」他激动地拍桌起身大喊。
「管好你自己就好。」
「就、就是说啊!何况沈一关是我的老师,我们根本就没可能啊!」我一边摆手一边乾笑。
「我要你们两个现在就给我出门约会!」沈一岭像个老妈子似的,勾起我俩的手臂,朝着门口的方向推去。
「喂……」
还来不及插嘴,沈一岭已经将钱包、钥匙、手机以及外套塞进我们的手中,将我们推出门外,当门扉用力关上发出声响时,我无奈地抬头看了沈一关一眼,发现他也正巧低头看着我。
「怎麽办?」我开口问。
「还能怎麽办,就去约会罗!」他倒是一派轻松的模样,将外套勾在身後,没有询问我的意见便擅自牵起了我的手。
「欸、欸……真的假的啊!就我们两个人吗?」我小跑步跟上他的步伐。
「难不成你要我去找房东大婶一起吗?」他侧过头向我挑了下眉。
「嗯……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那就好,不要多嘴了,上次约会到一半你就昏倒了,有够扫兴的。」
「哦。」我只能默默的被他牵着,紧紧地跟在他的身旁。
和大门的距离分明只要下个楼梯再走几步就能出去了,却觉得脚下的长廊永远也走不完。或许是紧张,让我的掌心不断冒出汗水,而沈一关加重的力道只让我感受到湿润的难受。
「沈一关……等等啦!你先放开我的手好不好?」我感觉到刺痛的怪异,皱紧眉头,哭丧着一张脸。
「怎麽了?」他终於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我。
「我觉得手汗好像留的有点多。」我从他的大掌中挣脱,淡淡的血红和着我的汗水残留在掌心中。
「这是怎麽回事?」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慌张地仔细端倪。
「我也不晓得,可能是刚刚被一岭推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割破手指了吧。」我傻傻地笑着。
「会不会痛?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啦!这又和你无关。」我笑着摆摆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小事啦!」我蹭了蹭自己的裤子,将大半的血渍全抹在上头。
「你是我的大事!」
我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傻到忘记自己是个医学生的大男孩,不禁展露笑颜,同时也有股鼻酸的感觉涌上。
顾何,我真的可以好好地将你放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