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人要的孤儿。
这句话从小听到大,我也渐渐的无所谓了。
听韦说,我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我却只觉得可笑。
公主会吃下人的剩菜剩饭?公主会穿下人的破旧衣服?
我原是不信的,直到韦拿出了象徵公主的玉佩。
原来我是桐妃的女儿,可桐妃却早在七年前就已病逝。
桐妃是定国将军之女,出身高贵,我身为她的女儿怎会不受宠?
我知道韦不会告诉我为什麽,她总是如此善良而怯懦。
我也没想过要谁回答我,除了一人──皇帝。
我没见过我的父皇,只知道他风流成性,广纳天下美人,甚至强抢民妇。
我想问问他,面对这麽多张美人面,不会记错名字吗?在纵情之时可会想起我那薄命的母妃?
当我说我想去见父皇时,韦总是紧紧拉着我的衣领不让我去。
她说父皇讨厌我,我去的话会被打。
可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母妃是怎样的女子而已,何错之有?
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韦,所以我没有去。
但这是暂时的,我知道问清真相的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这一等,我等了八年,从七岁稚儿转成十五岁的亭亭少女。
十五岁,及羿之年啊。
柯皇后所出的梓商公主与我同岁,她的及笄宴定是十分热闹的。
我知道柯皇后要我出席的原因,她要我看看我与她的女儿相差多少。
她把对桐妃的恨转到我身上,而我连桐妃的模样都不知道。
我现在只好奇我那多情的父皇看到我会是如何?惊讶?愤怒?亦或无动於衷?
「公主,明儿个便是华瑶公主的及笄宴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韦温润的嗓音隔着门传入房内,我知道,我没睡下她是不会休息的。
「韦,进来。」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嫌恶的皱了眉。
我恨自己的这张脸,很恨很恨。
太过妖媚的脸庞终究会招致祸害,这是皇祖母最後一次来时,对我说的话。
我好久没看到皇祖母了,听路过的宫人说皇祖母在五年前就到了长白寺礼佛,不再过问世事。
「公主,您若难过便哭出来吧,奴婢方才看过了,咱们长乐殿的侍卫都到千乐宫去了,没人会注意咱们的。」韦轻轻的摸着我的头,面露心疼。
我却厌极了她心疼的眼神。
「韦,你知道我讨厌什麽。」
满意的看着韦的眼神转为恭敬,我摆了摆手,示意要她拿剪刀来。
韦很快的将剪刀拿来,我满意的笑了。
韦不懂我,但是她忠诚,她不会多问我要做什麽,她习惯揣摩我的想法。
这种不用多说的感觉很好,好到有点孤单。
我将铜镜划破,果不其然的看到韦惊恐的表情。
「公主,这是不祥之事啊!」韦将剪刀抢走,着急的看着碎裂的镜子。
「再吵,我便拿剪刀画花自己的脸。」我低声威胁着韦,看到她乖巧的闭嘴後才起身走到窗边。
今晚月正圆着,想必千乐宫的那位公主正得意着吧?
她的母亲贵为皇后,她的及笄宴他国使臣皆到。
华瑶...真好听啊。
「韦,你再喊一次我的封号好不好?」
莫名的,我想变成华瑶,想得到所有人的尊敬,想得到万千的疼宠。
「千翎公主...」韦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知道她是极爱哭的,尤其是想到桐妃的时候。
「千翎公主是谁?」
看着窗外逐渐被乌云罩住的圆月,我的泪不由自主的落下。
「是...是您...」
「我又是谁?」隐隐约约的丝竹声刺痛我的耳,我终是受不住的瘫软在地。
「您是千翎公主,定国将军的孙女,当年天下第一美人桐妃之女。」韦抱住了我,每当我难过时她总这样做,她知道我喜欢被抱的感觉。
「我是君绯凰,我是没人要的孤儿。」我推开韦,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让自己狠狠的摔在床上。
我讨厌韦的脆弱,我讨厌父皇的无情,我讨厌定国将军的不闻不问。
我最讨厌的,是自己身上留着皇室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