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从没见过这麽好看的男子,比那个紫衣神仙还好看,比她爹爹还好看。顾轻轻脚下仿佛踩着飘飘暮霭,悬在半空,踏不着实处。
她看着那男子泠泠的眼睛微微一弯,向她招了招手。她像一只风筝般飞起,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
“你叫什麽名字?是如何到了界河岸的?”
“回仙人,我叫顾轻轻……”在这白衣仙人面前,顾轻轻第一次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局促,她抬起头,偷偷地瞥了男人一眼,却见他一双凤眼含笑看着自己,“我不知道什麽是界河……只是一个紫色衣服的仙人说我有灵根,要带我到上界。然後,然後我就什麽都不记得了……”
“轻轻……”男子垂下眼帘,将这名字在口中缓缓咀嚼了一遍,那声音说不出的缠绵动听。他沉吟了片刻,又道,“可还记得他长什麽样子?”
顾轻轻思索了一会儿,苦恼地摇了摇头。
男人将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覆在她额前,声音低沉悦耳似被轻缓拨动的琴弦:“别乱动,不要怕。”
顾轻轻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气流灌入身体的奇异感觉,只是相比於紫衣男子体内气流的强横霸道,这白衣仙人温和了许多。气流似涓涓溪流缓缓从她眉心注入,在她头颅里缓缓流动。随着那清凉的气流渐渐流转,她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清明,恨不得那气流能多停留一会儿。
恨不得……
“仙,仙人!”
那男子收回了气流,又死死攥着她手腕命门,目光幽暗阴沉似一口深井。就在顾轻轻双股已然微颤时,他似乎才回过神来,笑道:“顾轻轻,你可愿拜我为师?”
拜师?
男人面沉如水的样子似乎是她的一场梦,此时他眉目舒展、广袖翻飞,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仙人临世般的慈悲。
他问她,可愿拜我为师?
莫名地,顾轻轻的血液沸腾起来,她的心怦怦跳动着,敲击得骨膜隆隆作响:“仙人,轻轻,轻轻愿意!”
看着女孩欢欣雀跃的样子,男人轻笑:“我名洛云川,从今日起,你该叫我师父了。”
洛云川,云川……
“对啊!就是云川仙君!”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用力点着头,头上的双环髻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乌黑的眼珠儿滴溜溜地转着,“听说那丫头被云川仙君带来时,身上穿着的,竟是一身土布衣裳!”
“土布是什麽布呀?”一个圆脸姑娘不明所以。
“土布,就是那种下界最差最差,灰不溜丢粗糙难看的布!咱们上界的人便是沾上一沾,怕是都要磨掉一层皮肉!”先前说话的那小女孩脸上的表情是夸张的嫌弃。
“呀!”一群围着她的女孩子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同时捂住了身上的精致华美的灵绸衣裳。
“哼!真不知那下界来的臭丫头走了什麽狗屎运,竟成了云川仙君的弟子!”说话的少女十来岁的样子,身着一身淡紫烟罗裙,梳着垂挂髻,一身的环佩宝光闪闪,却并不显得庸俗累赘。虽然年纪尚幼,但一张芙蓉面已艳丽非常。
她一开了话头,几个女孩都义愤填膺起来:“可不是!也不知她使了什麽手段,蒙蔽了仙君!”
可一个小小的凡人女孩,又能使出什麽手段呢?只是她周围的那一群小姑娘里最差的,也有个真人长辈做靠山,却如何苦求都不得云川道君青眼罢了。
那梳着双环髻的女孩子见此,嘴角得意地一挑。她正要再说什麽,一个女孩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耳语道:“王师姐,她来了!”
顾轻轻四岁时由顾二教导开蒙,几年下来,也识了些字。只是下界与上界的学问大相径庭,她对上界之事几乎一无所知。好在初入门的弟子都要进入童学堂学习道经,如此也能弥补她常识的不足。童学堂共有二三百个孩子,和她同一批入门的,约占了一半。因为男女分开教学,此时学堂内便只有像她这样的十来岁的女孩。
童学堂卯时开讲,顾轻轻却寅时末就出了门。她将腰间的一个小巧的荷包小心地打开,开口朝下,轻轻一抖。只听得一声长长的鹤唳,一个比她还高出几分的仙鹤落在她面前。
那仙鹤一落地,舒展了下丰盈的羽翼,就眼神不善的盯着她。顾轻轻被那鹤看得头皮发麻,手足无措地犹豫了一会儿,在那仙鹤恶狠狠的眼神中缓缓走近,露出一丝十分僵硬的笑意。她慢慢伸出手,正要碰碰仙鹤的脑袋,就见那仙鹤细长的脖颈飞快的一晃,尖尖的喙就向她的手狠狠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