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的日子慢慢逼近,也没特别的形影不离,就跟平常一样,大家打打闹闹的,煮火锅、睡觉、聊天,这阵子过得很悠哉。
国小的老梗还沿用到今天,我们班玩了真心话大冒险,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例如:全班有一半以上的女生都喜欢过叶秋东,又或者是一半以上的男生都曾经被颜芯琳煞到。
抖出了很多的八卦跟黑历史,大家都没了形象似的爆料、大叫,玩得不亦乐乎。
毕业那天,许多老师跟学生都哭了。上台致词的主任们也说了这三年的感言,从我们一开始多吵、多没礼貌,到现在总算是长大了。
是啊,我们长大了。
拨放着学校跟班级准备的影片,搭配着感人的毕业歌,投影片上是各班从国一到国三的照片,有独照、有团体照,也有些小影片。
尾声,离别。
颜芯琳难得没有取笑别人哭,只是静静的低着头,偷偷玩着手机。
然後,毕业。
散场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一片寂静,只有少数的人在交谈,直到几分钟後才又热闹起来,学务处的主任们全都被刮胡泡袭击。
一大群人都在操场玩得不亦乐乎,我站在礼堂内,心里的惆怅还未消。
好不想离开这里……
「还杵在那干嘛啊?」颜芯琳突然冒了出来,坐在地上,拍了拍旁边的位子,示意要我坐下。
我坐下,叹了口气,望着操场的人玩乐的背影,缓缓地说:「不想离开啊,我们乾脆被留级,继续上国中好了。」
「我才不要。」她白了我一眼,「在这想东想西的,不如想想怎麽安排暑假行程,一定要玩到爽。」
「像你这样,这麽容易抛开过去的人不多。」我很认真地对她说。
「一直纠结在从前有什麽好的?该过的就该过去,不後悔就好啦!」不後悔啊……
「你的想法真的很像叶秋东,如果你跟叶秋东在一起,一定更适合。」
她狠狠的巴了我的头一下,「再乱说话小心我跟你翻脸!」
我揉着头疼的地方,眼眶已经痛到冒出泪来了,真是个暴力女!
见我这样,她很冷血的哼了声,看向了操场追逐的其他人,「……如果说,不要让国中留下遗憾,那我现在就要去做一件事情。」
「咦?」我愣愣地看着她。
忽然,她站起身,将身上的外套脱掉,「老娘没打爆学务处主任我真的不甘心!」
然後,她就跑过去了。
「颜芯琳!不要冲动啊!」我急忙叫住她,如果是颜芯琳,随随便便都能打成重伤吧!
「好啦,我下手会轻一点。」颜芯琳转过身,对我招招手,「你啊,也别留下遗憾啊,去做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
「你就是因为有遗憾,才露出这张唱衰别人的脸的不是吗?」她灿烂一笑,又继续跑向操场,就在她要冲向主任的时候,又特地转过来,朝我大喊:「加油!」
我勾起一抹微笑,拿起了随身物品,离开了礼堂,想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走廊上,好多情侣调情。
开玩笑的。
只是很多平常很低调的,都因为毕业了,所以高调了起来。
玩走廊追逐战的也一堆,学务处内跟办公室内的学生也不少,但总没发现我要寻找的那个人。
绕了学校一大圈,就是没看见他,也许是错过了,也可能是早就离开了。就当我慢慢地走到停车场时,果然看见他了──他才刚要走!
「夏、夏初!」我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就怕真的错过了。
「啊,春茉啊!毕业快乐。」他朝我微笑,「不过急急忙忙跑过来这,怎麽了吗?」
何春茉,这次就豁出去吧……反正之後也不同校了!
「我、我有话想说……」
这次是真的要分开了。
不说的话,真的就没机会了。
「我也有话要说,想让春茉第一个知道!」夏初看起来很高兴,这气氛简直把我逼死了,紧张感又快速的上升。
「看你看起来这麽高兴,不是什麽难过事吧?我们就一起说吧!」
「咦?一起说?」我在头脑模拟了一下,若同时都说「我喜欢你」的话,那其实还挺浪漫的。
没多想就答应,勾起一抹微笑,「好,我数到三喔。」内心激动的跟什麽一样,我头一次用这麽灼热的眼神看着夏初。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许是因为真的要放开,毫无顾忌的要走一回了,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目的有可能跟我相同,我才撞胆试试看的。
「一。」
「二。」
「三──」
「我喜……」
「我跟关晓祯在一起了。」
彻底的,傻着了。
「你刚刚说什麽啊?」他止不住嘴边的笑,搔了搔头,「抱歉啊,走廊的人鬼吼鬼叫的,害我没听清楚。」
假装吧。
都装作没有发生过吧。
「我不说第二次的哦!」不知道为什麽,现在不想要哭,反倒笑得很灿烂、很自然,「不过,为什麽想第一个让我知道?」
他很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之前春茉你不是跟关晓祯很好吗?虽然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联络……」
不只是我,连夏初,连他都被蒙在鼓里……
当年,那些冷嘲热讽、那些朋友之间的离合,又在我脑中上演了一次。
没有人知道那一些事情,所有人也都只看到表面。
谁的心思会细腻到观察周遭人事物的一举一动,那些悲欢离合、那些真实虚伪,又有谁看得透、看得出来?
我尴尬的笑了笑,他之後说的,我没听了。我第一次不认真听他的话,失神的看着他。
要告白的时候,被对方告知说他已经有心上人,或是已经有男女朋友了,真的好伤人……
「总之,就是这样。」看样子,他说完了,「春茉,我要先走了哦,还有人等着我呢。你呢?听说要跟叶秋东他们出去?」
他们?我可不记得我跟他们有约……
「啊……你有事就先走吧,我等等就走了。」
他微笑,跨上脚踏车,转身跟我说了再见之後,他的背影,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
「我从不觉得後悔什麽……你知道吗,夏初?」望着他的背影,我给予最温暖的祝福。
可是,又突然想哭了。
「梁夏初,我好喜欢你……可是,你喜欢的却不是我。」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後连他的背影都看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真的哭了。
「这麽多年以来,不管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不管你是不是哪一次有注意到我的心意,这样的结果,我不後悔……」
即使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即使追不上他的脚步……即便他从未转头看我一眼,即便他在我为他跌掉受伤时,不给予任何一点呵护,我依然不後悔。
不後悔爱上他,甚至是为了他跌跌撞撞的,错过了很多事情。
「谢谢你,你是我这一辈子,最美的回忆。」我闭上眼睛,想着所有有关於他跟我的回忆。
真的,谢谢你……
这样我就像颜芯琳说,没有遗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