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三下学期,在我生日後的一个月,收到了任芸洁给我的生日礼物。
蓝色的漂亮纸袋里有一瓶纸星星,数量大概在一百颗左右,让我想起了她在以前很爱摺纸星星的事情。总是在上课摺,接着又被老师没收,表情总是很落寞地望着被放在讲台上的纸星星。
有一次,下课了,老师忘了把那瓶纸星星带走,就一直放在讲台上,我跟任芸洁纠结了好久,才跑去偷偷的把它「偷」回来。
老师没看到它,就没有再想起,之後就忘了纸星星的事情。
──好多回忆。
一张又一张的信纸散落在袋子,大概有六七张,这数量害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写了这麽多。
我将信都拿起来,一封一封的仔细看过,内心有说不上的温暖,只觉得未来,真的不远。
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未来,感觉就触手可及。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看见了任芸洁留言给我的讯息:「收到礼物了吗?」
「收到了,谢谢你喔。」我快速的回覆,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不用客气啦,这可是我们春茉的生日耶,一点小心意而已,只怕你不喜欢啊!话说,袋子里有六张用钉书针钉在一起的信,那是要给馥妍的,可以帮我转交给她吗?」
我木然地盯着她的回覆,好多个疑惑冒上我的心头。
「不是都给我的吗?」我将信拿出来看,每一张都没有属名,但就只有一张提到生日快乐。
其余的五张信,也都是闲话家常,还有朋友之间的爱的大告白。
我又回到电脑桌前,她还没回覆,我又接着说:「我拿到的信一开就是散的,加上我的生日信也只有六张,是不是弄丢了?」
「少一张吗?」她马上回覆,看起来很焦急,「不过为什麽会是散的?」
那口气就像质问我般的,害我很不舒服,但毕竟东西也交过我的手,态度也不能太强硬。
「我也不知道,但我拿到的时候就是散的了。这礼物给很多人转交吗?」她的国中离我的国中很远,平常家住很远也不能约出来碰面,不然就是要补习,下一次的见面,可能要好久以後了,所以让人转交也是逼不得已的。
而馥妍的全名叫做萧馥妍,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孩子,跟我同一所补习班。
任芸洁之所以会认识她,也是因为我,甚至之後比我跟馥妍还要来得好。
「我们之间有三个人拿过这袋礼物……但她们没理由偷拿啊!」
「……是吗,我拿到袋子的时候,袋子并没有封住。」
「我本来就没有封住了。」
现在的心情又变得五味杂陈。
对於任芸洁之後的说词跟强硬的态度,我只能放软安抚、跟她一起想办法,不然就是一直说对不起,说不小心偷看了她们的信。
但虽然任芸洁说没关系,我也多少感受得出她的不耐烦。
听到那些信不是我的,而是别人的,心里难免有失望,加上她因为这件事情,对我的态度彻底改变,所以也觉得难过。
负面的情绪又跑来找我了,这时候,我该去找谁发泄?
翌日,我根本没心情上课,去了学校也是心不在焉的,课也上不下去。
我一直翻着抽屉、我位子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没有少的那一封信,而且我也不记得有看到。
「你在找什麽啊?」颜芯琳把椅子拉得更靠近我,跟我一起看着抽屉,「你找一整个上午了。」
「……有一封信,不见了。」
听到「信」这个字,颜芯琳笑得暧昧,顶了顶我的手轴,「情书啊?还真是桃花朵朵开,谁给你的啊?」
我白了她一眼,真是不会看人的心情,还在这瞎起哄,「不是情书啦!」
「不然是跟谁的传信吗?」她撇撇嘴,「幼稚,还传!」
「是任芸洁跟我们补习班的女同学的传信,还记得昨天有人拿礼物给我吗?那是任芸洁给的,里面有六封信,但只有一张是我的,其余的都是那女同学的。任芸洁说有把给她的信钉在一起,可是我拿到的时候就是散的了。」
「喔,简单来说就是个很悬疑的案子是吧?」她像是什麽都懂了一样,点了点头,「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根本是来闹的。
「名侦探大师,快告诉我真相好不好,我好烦。」我乾脆不找了,摊手趴在桌上,朝她求助。
「噢不,我不是侦探,我资历不够。」没想到她还用着奇怪的腔调跟我开玩笑,「不见就不见啊,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东西,再说,那也不是你用丢的,经过别人的手就该小心,而且也可能是任芸洁自己搞丢。」
「……好吧,听你这麽说,我心情好一点了。」
「很好,我超棒。走,合作社。」她拉了拉我的手,朝我抛出一个阿呆般的灿烂笑容。
颜芯琳真的不是盖的,任何事情都能乐观成这样。
就只有我一直纠结在那。
夜晚,我突然被邀进一个群组,里头的人我几乎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是任芸洁还有萧馥妍。
任芸洁的意思是,把有拿过那袋礼物的人全都找进来,接着一个一个问。
当然,在我之前接手过那礼物的人都说没碰里头的东西,这样我的嫌疑可就大很多了,毕竟那有一部份是我的东西,是我打开、我拿出来的。
但我知道,凶手肯定是我前面那些人之中的其中一人。
然後问到我,任芸洁的态度放软了很多,也许是因为萧馥妍在这的关系吧,在她面前,她总是把自己变成不会生气、不多话的女孩子。
很多的回忆都涌了上来,我盯着手机皱眉,头又开始疼了。
「春茉,你真的没看到那封信?」突然被点名,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很有压迫感。
「没有,那几张信从我拿到的时候就是散的,而且加上你给我的,一共六张,没有多或少。」这大概是我第六次解释了。
群组沉默了,每个都已读,我也懒得看,直接关机睡觉了。
翌日早晨,里头在那之後也没聊多少,任芸洁则是回我:「好,我知道了。那这件事情就不关春茉的事情了。」
然後接着都是严刑逼问前几个女孩子。
为什麽一封信能让她这麽的火大?难道里头写了很重要的东西?我看了五张,也都是很开心的闲话家常,甚至让我一度以为那是给我的。
虽然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在任芸洁的心里,我远远比不过萧馥妍,但为什麽我现却会觉得难过?
若说,这次是她要给我的东西不见了,那她也会这样吗?
那群聊从那个晚上之後,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因为任芸洁留下一句:「我已经知道藏信的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後,就离开那个群聊了。
接着,每个人都退了那个聊天室,我也是,看到後就马上离开,讨厌死了。
紧接来的考试都压得我手足无措,面对升学压力,也只能应付多少就算多少。
现在跟叶秋东也好久没说话了,与和班上其他同学相比,我们就像冷战的冤家,连对上眼也没有。
「就说,找男女朋友啊,千~万不要找同班的。」颜芯琳曾经这麽说过。
她说,因为都把对方的丑态都看光光了,一点「幻想」的空间都没有,很容易幻灭,幻灭了,是能当多久的朋友?没冷战就不错了!若冷战了,那多尴尬?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如果真的喜欢对方,对方丑态再崩坏应该也没关系。
就某方面而言,颜芯琳其实也有跟「正常」女孩子一样,思想很可爱的那一面。
「喂!何春茉,你跟任芸洁吵架?」颜芯琳突然这麽问我。
我错愕的看着她,「啊?没有啊。」
她皱眉,从抽屉慢慢地拿出手机──啊,上课偷玩手机!
她靠过来我这一点,然後把手机放在我腿上,摆明了就是要我在上数学课的时候玩啊!
「看。」她严肃地下了指示,我也没有不服从的理由。
那是她刚刚跟任芸洁的对话,没想到任芸洁这种乖乖牌上课也会玩手机。
距离他们上一次聊天,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也没聊些什麽,只是骂骂对方白痴跟脏话而已。
从一点三十八分开始,任芸洁主动私讯了她。
「芯琳~何春茉她有没有跟你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呀?」
「啊?什麽事情?」
「嗯……就是有信不见的事情,那是我要给别人的,却丢了。」
「喔是喔,这我知道啊。」
「她有提起什麽吗,其实我怀疑信是她偷走的。」
「没说什麽耶,怎麽说?」
「之前就常常会因为萧馥妍的关系,时常跟何春茉吵架了,这次事情出在她身上,嫌疑本来就很大。」
「何春茉应该没机车到偷信吧?」
「可难说。她一定就是凶手……」
接下来的,劈哩啪啦的骂了一大串,脏话、任何不雅的字眼都说出来了。
我不想看下去,还没有刷到底,就把手机还给颜芯琳了。
「不要难过,她这次烧坏脑袋,老娘是挺你的。」她拍了拍我的背,尽她最大的努力安慰着我,害我在数学课中途大哭。
然後,我又翘课了。
这次保健室一张床的床单是蓝色的哆啦A梦床单,我只能将就躺一下了。
毕竟第二张床比较隐密,懂的人来了,绝对都抢第二张。
可惜我这次没有抢到。
脑子里很乱又很讨厌,明明不是我,为什麽却是这样的结尾?
她所说的「已经找到人了」,就是把犯人直接套用在我身上的意思吗?
说我的嫌疑已经洗清了,却直接认定是我?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其它的,我再也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