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熙没再说话,他静静地让艾芙琳搀扶离去,喀哒喀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也渐渐走出她的世界。
悲伤无尽,在心底蔓延,艾芙琳最後说的一席话让她终於弄懂一些事,却再也无力挽回那些被她浪费的曾经。
他在她身边时,她从未好好珍惜,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关关蓦然起身往金在熙冲去,嘴里喊着:「安卓不要走!我—」才刚开口,话语便逸断在呼啸的高楼夜风中。
眼前出现熟悉的面容,那心急如焚的模样令她一愣,心底泛起了丝丝酸楚。
不知是谁通知了阿温,他在最後一刻出现,为这一团混乱画下了破碎的句点。
有些话,在该说的时候没有说便再也没机会说出口,错过就是错过了。
同时爱上两个人是不道德的,一颗心终究不能同时分给两个人。
听到关关的叫喊,金在熙的脚步一顿,迷离的眼底却映着忧心忡忡的温慕言,因此他没再回头。
这回真的是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再回首也只不过徒增伤心。
他终究是不能拥有她,希望温慕言能够好好待她,他已无力再保护她。
於是他拍拍他的肩头,再与他错身而过,真的走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大批警察来到的杂沓声全在他身後交织成一片虚浮,一切好似离他很远很远,他就要离开,而他最後能为关关做的便是不让黑白两道为了这件事去打扰她,所以都找人处理了。
「後续已打点妥当。」艾芙琳知道他挂心,轻声说道。
「嗯。」
艾芙琳怀里逼逼两声,她拿起一看,叹了口气。
「TSS知道了。」
「嗯,回总部报告吧。」他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这次决定主动回去请罪,不让TSS插手。
那天晚上之後,安卓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关关也没有寻找,她知道,他是回去属於他的地方。
*
後来金在熙被TSS调回纽约总部就近看管,TSS收回他驻外任务情报员的资格,编派给他内勤情报分析的工作,後续收尾全由艾芙琳打点妥当,「李安卓」以出国进修为由,闪电辞了在C大的戏剧指导老师一职,而贩毒集团的「全允尚」自然也就死在和阿狼哥的那场枪战中。
但以李安卓身份持股百分之八十的美妆生技公司依然在市场上活跃,那是金在熙除了情报员的高薪之外另一个金钱来源,他虽挂名总裁,却很少插手公司事务,整个公司里知道他是谁的只有少数高层,当初关关经济上出问题他便将她介绍给他所信任的下属罗杰斯,安排她进公司上班,离开台湾之後,罗杰斯每月会向他报告关关的状况,包括她毕业後发生的种种。
他知道她和温慕言分手了。
他知道温慕言假意与何颖柔结婚,在订婚宴上揭发何松廉和贩毒集团勾结制毒的内幕,彻底将何家击溃,也彻底毁去何颖柔,因为那是他一手安排。
当初他查出何松廉的化学工厂外销毁灭性化学武器的原料给疑似恐怖主义组织,取得TSS所需的情报之後,就秘密将所有何氏集团制毒的证据提供给检调单位,并且策划一切爆料阴谋。
他从来不是好人,他也一直知道何颖柔加诸在关关身上的痛苦与欺凌,让她了解自己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高高在上,对她来说是个好教训,只是没想到,多重打击下,这件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何颖柔终是选择以激烈手段了却余生,带给关关莫大的自责。
她一直认为是自己介入了温慕言和何颖柔的感情,才导致她早就预见到的悲剧,在她如此艰辛困难时,他却无法在她身边,那是他最大的遗憾。
不过一切大多在他的掌握中,只除了一件意外,他知道时,也有些惊慌失措。
她怀孕了。
他曾想过也许那孩子是他的,但当时关关和温慕言的关系仍存续中,所以他不能确定,可无所谓,只要是关关的孩子,他都会当做是自己的孩子那般照顾。
在他犹疑不定时,罗杰斯告诉他,关关想到美国,他难掩心中喜悦,立刻着手安排,只是一个人挺着肚子在他乡异地生活的她,还是让他放心不下,所以尽管不准备和她相见,他仍暗地关心她的一举一动。
她来到纽约了。
当她出机场时,他就在接机大厅的一角远远望着她。
当她住进他安排的房子时,他就像当年每次去找夏琳那样,坐在她公寓对街的长椅上,仰头看着白色窗框内散出的晕黄灯光,那一刻是如此平静而幸福。
当她上班时,他偶尔会进总公司,在自己隐秘的小房间里,看着架在关关办公环境、会议室、茶水间各个角落的监视画面,静静地分享她的工作生活。
当她逛超市时,他会跟在她身後,好奇她买些什麽。
知道她不会做菜,他叮咛罗杰斯要注意她的三餐,随时为她准备好营养丰盛的餐点。
见到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时,他知道她的悲伤渐渐被即将拥有新生命的喜悦取代,那一刻,他觉得好幸福。
他离她那样近,却也那样远。
他们之间,横亘着迢迢河汉般,无法跨越的距离,唯有千山万水也阻挡不了的思念得以横渡。
只是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被她发现他的存在。
那一天来得让他措手不及,也打乱了他所有的安排,原以为已经平静退出她的世界,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又再度将关关拉进他的生活,而且这一次,谁都逃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