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悠長假期(清穿,康熙年間) — 第四十六章 尷尬

在书架上拿起选好的书──《黄帝内经》和《本草纲目》中的几本,还有一本除了作者名LeonardodaVinci三字之外,不知道写什麽的书──我高高兴兴地走到窗边的贵妃椅,把自己舒舒服服地安置好。蕙兰马上把薄毡盖在我膝上,又在我手边的小几上放上参茶,才满意地退在一旁,坐在小凳子上拿出绣花圈,默默努力。

窗外的蝉鸣和仲夏的微风中,两位坐在窗边透入的自然光中,身穿天青和湖绿、一坐一卧的宫装仕女,安静而自得其乐地消磨着午後时光。这一幕如让宫廷画师绘下珍藏,大概也是一件传世之宝吧!

时维康熙二十七年六月中旬,也即是大约阳历七至八月,正是京城的盛暑季节。紫禁城的夏天其实蛮热的,其他人早就汗流浃背,即使废柴如我,就算有人一直撑着伞挡着烈日,正午坐在凉轿里,也会觉得有点热。不过,这个昭仁殿比其他地方凉快得多,坐久了甚至会有点阴寒的感觉──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这里闹鬼。昭仁殿位於乾清宫东侧,是老大的藏书室兼阅读室。这里除了一些有价值的中文古籍之外,还有好些老大有兴趣研究的西洋着作。古籍当然是无价之宝,而这年头的洋文书可不是在亚马逊刷卡订购,几天後空邮包裹就送到门口这样子,而是不知道转了多少双手,泊了多少个港湾,经历一年半载,才由西欧到达远东的。为了好好保存书籍,这里的墙壁特厚,有冬暖夏凉的恒温效果,夏天通风特好,以免存了湿气让书本发霉,连书架都是用樟木制造,用以防虫。

这里平日除了老大和某些臣子之外,其他人都不准进入,後宫妃嫔更加行人止步──虽然我个人认为就算开放使用,她们也不会跑来。因为事实上,不少後宫妃嫔都不太识字。像佟家和钮祜禄家四姐妹这种会做汉诗的宫妃,基本上等於後宫的大熊猫四人组──是国宝级的稀有动物。她们的才学除了是个人修养的表现之外,也是外家家势的表现,如非名门出身,哪有这种资源去教育女儿?这年头可没有人人平等的教育概念啊!据称第一任的仁孝皇后就不会吟诗作对,当年不管论家势、论才学,其实都是同时入宫的孝昭皇后更胜一筹,所以很多人都不服气,甚至说:「满州下人之女,岂有立为皇后之理?」*。只是遏必隆亲鳌拜,为了夺回政权,老大需要拉拢同为辅政大臣的索尼,於是才立了仁孝皇后。虽然老大跟仁孝皇后也很恩爱,不过跟有才女之称的孝昭皇后明显比较投合,常常一起赏画论诗什麽的。一个是贤良淑德的白玫瑰仁孝皇后,一个是聪慧多才的红玫瑰孝昭皇后,最後来个温情恋旧的青梅竹马孝懿皇后,再加上那些燕瘦环肥的妃嫔们,老大的齐人之福享得让千古男人嫉妒眼红到死。

(*下是满语,其实是侍卫的意思。摘自《明清史料》丁编,这里请大家当佳佳在宫里听了八卦吧!)

一个多月前在圣堂外,老大就开口准我来这里看书,只是我一直没来过。那天之後,我一边要上圣堂,一边要跟孩子们玩耍和跟太后说故事,已经花去大部分时间。反正不愁没事可做,也就先把这事搁下。不过,今天早上老大又提起这事,我也有了新的计较,於是顺水推舟就来乾清宫图书馆翻书了。

快速翻着《黄帝内经》关於穴道的部分,那些古文看得我头昏脑涨,似乎要在这些书中找个一按即晕或一按即吐的穴道,还真不容易。唉!本来近水楼台,只要问问每天在承乾宫报到的李太医,就知道有没有这麽方便的穴道。可是专家明明就在眼前,偏偏不能问──谁叫我有不可告人、欺君犯上的目的?

我暗叹一声,动了动酸痛的肩膀和手臂。蕙兰一看到我在动,马上抬头问道:「娘娘是否乏了,要不要奴婢帮你按摩一下?」

「没事儿,按摩太多也不好,过几天自然会好。」昨晚才跟一个膊胳几乎有我的大腿粗的男人肉搏一场,不酸痛就奇了。想起昨晚的事,我不禁嘴角抽了抽,再次集中精神在医书上找寻我需要的神奇穴道。

昨晚在承乾宫,老大抽风了,还抽得很厉害,而我几乎没等到雷欧力,就因为损伤龙体自个儿找死了。

算不算是自作孽呢?明知每次提起这事,老大都会抓狂,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昨晚夜深人静,我俩又「联床夜话」。虽说北京是内陆地方,日夜温差比较大,而且这年头既无温室效应,也没热岛效应,夜晚比日间凉爽得多。可是紫禁城的墙建得太高,通风不良,再加上我这病殃子吹不得风,夜里窗子只能开一道缝,所以我的卧室对普通人来说颇为闷热。於是平日一丝不拘的老大,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也热出了一身汗,索性把中衣脱掉来散热。

我又尴尬又僵硬地被老大抱在赤裸裸的胸前,贴着他的皮肤,脸颊边滑溜溜的是他身上那层薄汗。体温蒸着汗水,一股夹着龙涎香的浓烈男子气息在鼻端萦绕,我暗翻白眼,心想幸好老大没臭狐,不然就薰死我了。

「烨儿,你放开我吧,抱着我,你会更热啊!」

「无妨,你身上凉凉的,抱着舒服。」老大连眼也没睁开,懒懒地答道。

我抬眼看他,微光透过纱帐,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面,脸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转回视线,眼前三公分就是他结实贲起的胸膛,和浅褐色的…乳头。

我囧了又囧,男人的胸没什麽好看,我也不是什麽腼腆的小女生,以前院里没有冷气,男孩子们天气一热,就会打着赤膊跑来跑去。夏天阿嗣在家里,也习惯洗完澡就赤着膊走来走去,我和小芬从小看到大也没觉得有什麽尴尬。只是,普通地看是一回事,这样哄在鼻尖前看却是另一回事啊!

我挣了挣,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围在背後的手却把我拉回来,头上传来沉沉的一声:「别动来动去!」另一只手却把我的头向着胸前按去。我不敢真的用力推他,唯有梗着脖子别过脸。也许是感到我不合作,脑後的手加了力,一点点把我推到那敏感的一点…

不要逼我非礼你!只听过逼良为娼,没有逼良为「狼」的!不要啊~~~

我终於忍不住,腾地撑起身来,男人凤目微睁,那道微缝中却透出丝丝寒光。我心中一凛,装出一脸贤慧,连忙在枕边抽出帕子,帮他抹掉额角颈边渗出的汗。凤目再次合上,我拿着帕子在他上身揩拭着汗水,心里打着算盘,打着商量的语气,道:「这里比乾清宫闷热多了…你还是留在乾清宫就寝吧!起码可以让人打扇驱驱暑气。夜里休歇不好,日间处理政事就没精神了。」

也许是我的健康有好转,他近来睡觉时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一时出奇不已地我嘴上轻啄一口,一时抱我在怀里,手掌就在我背上来回轻抚。以我谈过九年恋爱的经验得知,当一个男人开始对你动手动脚,就是试探是否可再进一步的意思。如果你不抗拒轻吻,下一次他就会尝试把舌头探过来;如果你不抗拒他摸你的背,他就会把手一点点向前移,不久就会摸上你的胸口。别以为你抗拒了,他就会知难而退,男人屡战屡败之余更会屡败屡战。直到你拒绝了N次,拒绝到连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到你终於软化了,他就会把战线再推前一步──男人在这方面毅力惊人,你想他主动罢手,除非他找到其他人吧,否则别做梦了!

其实这样的男人还好,起码懂得收手。而以老大的情况来说,几乎值得颁个「古往今来第一绅士皇帝」的称号给他──要记得「我」是他娶了廿年的老婆,孩子也生过了,还客气什麽啊?若不是体谅我「失忆」了,以他的观念而言,一上来直接压倒绝对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合法。

这种情况很危险,「我」是他老婆,哪天他一时兴起,我很难婉转地拒绝。要是闹僵了,就更难收拾残局。所以,与其等事情发生才对应,更好的方法是先发制人,把危险因子摘除。

首先,我得让皇帝老大的御驾,远离我的床舖。

本来闭着凤眼,听我说完之後忽然睁大,那双原本就很有神的眼睛,在床内的朦胧暗光中熠熠生光。我被瞪得吓了一跳,拿着帕子的手僵了僵,脑子还没整理出什麽圆场话,忽然天旋地转,身上一重,整个人被压在床板上。我呆了一呆,嘴巴就被封住了,他的舌头一下探进我嘴巴里。我心中一惊,一边用力猛推他的胸口,一边别过头去想避开他的吻。他不管我,一伸手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头扳回来,带点惩罚性的轻咬着我的唇,继续热吻。

我含糊不清地嚷嚷:「…咕…不要…咕咕咕…不要…」

他也含糊不清地咕噜:「…别吵!」

这到底是什麽跟什麽啊!!!!!

这种贴合状态下,我不敢在他身下乱扭乱挣,以免明明可能吻够了就算,到时真把他撩起了火,三更半夜不假外求,勉为其难连生涯现役的白骨精也凑合一下就糟糕了。无奈之下唯有继续用力推他,不过除了表达不满之外,这实在毫无用处──人家膊胳几乎有我的大腿粗,推得开就有鬼了!

我满头大汗,脸上憋得通红,开始喘起气来──一部分是羞恼出来的,一部分是用力累出来的,一大半是给压得透不过气来的。

磨得我都没力推了,我放弃无用的挣扎,改为僵着身体,闭着眼消极抵抗──好吧,吻够了就睡觉,我不再说话惹你就是,OK?

也许感到我松了力,他也放开捏着我下巴的手掌,改为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和脸颊。老实说,他的嘴唇柔韧而温暖,吻技跟阿恒完全不在同一层次上,其实还蛮舒服的。

──只是我不想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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