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蓝天怡最初的相识,该感谢阿彰的情书。
没错,「阿彰的」情书。
其实我不是头一次知道蓝天怡这号人物,毕竟她风云的名字如雷贯耳,或许连我们的资深校狗老黄都认得出她来,只有很後期移民过来的小白才不认识。
只不过,我从来不知道,阿彰居然会妄想高攀像蓝天怡这样的女神,还打算在国中毕业那天递情书给她……不是自己递,而是叫我递。
「拜托啦!举手之劳而已。只是帮我送个信,一句话都不用说。」
国中毕业典礼当天,本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但我却病得乱七八糟,咳嗽跟卡痰导致完全「烧声」,喉咙也因为发炎痛得要命,肯定跟唱校歌、毕业歌无缘了。正在黯然神伤的时候,不识相的好哥儿们还硬要在我座位旁边吵闹,逼迫我去帮他送情书。
他说,他暗恋了一个音乐班的女生三年,终於决定写情书告白。
那当下,我完全没猜到他说的是蓝天怡。
瞟他一眼,我刚想不客气地反讽他有勇气,下手对象竟然还选传说中最难追的音乐班女生,就马上现世报地用力咳嗽起来。人果然不能造口业,阿弥陀佛。
「阿律,好歹兄弟一场,你就帮我啦!」像个娘炮似地往我身上蹭,阿彰还用手指在我脖子跟肩膀上画圈圈,害我鸡皮疙瘩直冒。
拍掉他的手,我翻翻白眼思索了会──要阻止阿彰像黏皮糖般的求助攻势,我左思右想,大概也只有答应他的要求了。
也罢,送个信而已,对我而言难度应该不高。
「咳、咳,哪一个?」艰难地开口,我用咳到沙哑的嗓音问道。
「等等颁奖跟你同一排的那个。」他笑嘻嘻地回答。
但这回答却让我呆愣良久。
跟我同排?市长奖?我的老天,他谁不暗恋,居然去暗恋音乐班的第一名蓝天怡!那个传闻中发卡发到手酸,还一堆人排队等着让她发卡的蓝天怡啊!
「你……神经烧坏,就去挂号。」没好气地扔下这句话,我扭头就走,几步後还用力咳了两声。
可恶,被阿彰这神经病一闹,我回家肯定病情加重。
「欸,阿律,等我啦!」因为边走边咳的关系致使步伐迟缓,没多久阿彰就追上我的速度,倒着走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麽认真过耶,我是真的很喜欢蓝天怡啦!偷偷跟你说,她虽然平常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太理人,但其实超善良的!之前看到我忘记带伞,卡在校门口回不了家,还特地跑下车借伞给我。」
「喔。」我一个字句点他。
蓝天怡这种高不可攀,跟人擦身而过时连笑都不会笑的冷漠女神居然会跑下车借伞给他?哇喔,这是哪里来的脑补画面,该不会是他晚上睡觉梦到的吧?我一点都不相信。
「阿律,是我的错觉吗?我怎麽觉得你认为我在唬烂啊?」下一秒,阿彰居然还傻呼呼地问。
「咳,难得开窍。」我悄声喃喃,视线心虚地移到一边。
「不管啦,阿律!是不是朋友?」直接煞住步伐,也迫使我跟着停下,阿彰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我的鼻子,「不帮忙送信我们就分手,分手啦!」
「……」阿彰,我从来就没跟你在一起过,好吗!心惊胆跳地瞄过附近投以侧目的几位同学,我赶忙压下他的手臂,咬牙切齿地用气音叫道:「拿来啦!」
阿彰露出计谋得逞的奸笑,然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摺好的随堂测验纸给我。我瞪大眼睛看着那张纸,它被摺成很丑的心型,上头没有收件人名称,竟然还搞笑地写着「非本人勿看」五个大字。
「阿彰,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我捂了捂额头,迟迟未接过。
至少也有诚意点,用个信封装吧!就这样「原汁原味」地呈现,拿给我,我都想直接丢垃圾桶,连纸类回收也不会考虑啊!
「怎麽了?」边问,阿彰还把那张摺成心型的测验纸……好吧,勉强说是折成心型的信件贴在自己左胸口上,得意地说:「摺这样很特别吧?我昨天特地跟我妹学的!」
语落,他就这样双手将信件按在心脏部位,原地跳起踢踏舞来。
让我死吧!
翻了翻白眼,实在看不下去的我抓过那张烂纸……咳咳,情书,很快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在这同时,我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叫我帮忙送信,那你约人了没?」我正经八百地问。
别说他连约人都要我自己想办法,那我可是会开始考虑让毕业典礼这一天变成他的忌日。
「有!我有叫另一个稍微认识的音乐班女生帮忙转告,请蓝天怡在毕业典礼後到音乐教室旁边的楼梯口。」阿彰摸了摸後脑杓,「但她会不会来我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真是被打败了!
音乐教室旁的楼梯口是传说中的告白圣地,因为位置隐密,加上在告白的时候,如果运气好还会有人在里头演奏钢琴或其他乐器,变成浪漫的背景音乐,据说让表白成功率高达七成。
但那也只是传说。而且我不相信像蓝天怡这种聪颖的高材生,听到有人约她到告白圣地,还会乖乖地单独来赴约。
可是,面对阿彰的一脸亢奋,这段吐槽我实在不忍心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