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料理着最後的汤,屋里的门铃刚巧响起,于敬擦了擦手,确认来人是谁後便按了开门钮,将家门虚掩着便又跑回厨房去看那锅汤。没过多久,他听到了客厅传来的声响,特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来到身後,接着自己便陷入了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人一手圈住了他的腰,另一手则掩上了他的双眼,于敬笑了笑,正要挣脱开来便听得那人低声在自己耳边说道「别动,告诉我值钱的东西在哪,我便饶过你一条小命。」气息搔得耳朵一阵发痒。
心里觉得好笑,于敬抿抿嘴,认真的回道「值钱的东西我没有,倒是有一桌刚煮好的晚餐,要不要看你。」听了于敬说的,那人低声笑了下,一将手放开,于敬便转过头去看他,笑说「看看你,不是小孩是什麽,多大了还玩这把戏。」
徐清雨笑笑地看着他,一对酒窝甜得像蜜一样。「是老师的回应太无聊了,应该要更有戏一点啊。」然後又突然皱起眉一脸正经地说「是说老师你也太没防备了,怎麽可以不锁门呢。」
「我早知道你要来,当然没什麽关系,何况这宿舍保全做得很好,不会有其他人的。」接着又笑说道,「不过,让你担心了,抱歉。」看着比自己高的徐清雨,于敬伸长了手揉揉他的头发,不料徐清雨似乎不太喜欢这样。他抓住了他的手,神情黯淡。
「老师,你别把我当小孩哄。」看上去有些委屈,徐清雨微撅着的嘴却更显他孩子气。「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看着这样的徐清雨,于敬暗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好妥协地说「我知道,不把你当小孩可以了吧?快去吃饭。」他硬是让还有些生气的徐清雨转过身,推着他出了厨房。
两个人的晚餐很简单,四菜一汤地摆在桌上,看上去挺温馨。徐清雨谈论着系上的事情,眉飞色舞地模样让于敬看得只觉有趣,倒是没在意那些大学生间的八卦传言,偶尔讲起哪门课的哪个老师,徐清雨会显得心虚,于敬则会有些不自在,那毕竟是他的同事。除了学校的话题,也不知是因为年纪的关系,还是因为于敬常年不在国内,那些流行的事情、有趣的事情讲起来没产生多少共鸣。晚饭後,徐清雨抢着洗碗,于敬也就由着他,收拾了下客厅,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他。
这样恬静的生活他从未经历过。想像过,那光景却是不一样的。下意识地看向手掌心,光洁的模样像在说着那天的痛彻心扉已然如那伤痕般褪去,浅得不值一提。这伤口终有会癒合的一天,但痛,却是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一旦想起来,仍是让人窒息。
他或许不该有这些想法,于敬突然想。那些都过去了。在那人关上门,而他为徐清雨开了门的时候。他想对徐清雨好,一心一意地好,正如徐清雨待他那般;他想给予徐清雨同等的心意和情感,分毫不差地,正如同徐清雨给了他的。
想。一个很模糊的词汇。不代表他不真心,却也不代表他做得到。正如十几年来他想放下,直至最後都被这念想套得牢牢地,却只是想想而已,只能想想罢了。当这个动作渐渐成了习惯,他发现有很多事情变得力有未逮,能办到的也办不了了。
「老师,在看什麽呢?」徐清雨洗完碗,擦乾了手,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捱在于敬的身边。于敬那时心思根本不在电视机上,自然也不知道转得是哪台,放得是什麽节目,只能随意转转,说「没看什麽,也没什麽可看的。」
听了,徐清雨笑着看向于敬,手臂很自然地搭在了于敬身後的椅背上,「说没什麽可看的老师还盯着看这麽久,是在想什麽?」
转头看着徐清雨,那双含着笑的眼睛让于敬沉默了一下。「只有我们的时候,你就别叫我老师了。」话一说完,只见徐清雨脸上一阵红晕,他抿了抿嘴,看上去竟是有些紧张。
「于敬…」看着他,徐清雨唤道,声音有些颤抖。红着一张脸,这样的他看上去有些羞涩,长而翘的睫毛轻颤地模样惹人怜爱。看着看着,于敬却有些恍惚。恍神之际,徐清雨一手摸上了他的面颊,眼中的渴望让于敬心中一窒,看着徐清雨渐渐接近的脸庞,顺从地,他闭上了眼。
蜻蜓点水般,那吻轻柔而细腻地落在了唇瓣上,却在即将离开的下一秒,彷佛抛却了初始的青涩,再度沈重地贴了上来,难耐却压抑着什麽似地,反覆吸吮啃咬。耐不住他猛烈的攻势,于敬本想挣脱开来,一时不察,却让徐清雨更大肆地掠夺至口中,野兽似地,将他啃食殆尽。那湿软的感觉让他慌乱了,从未认真接过吻的他何曾体验过这种事情,他毫无章法地伸手推拒着徐清雨,却反而被他一手束缚住手腕,欺身而上,狂乱而深情的亲吻间,于敬感觉到腰侧一阵冰凉。
即使从未有过经验,于敬也知道接下来是什麽在等着他。
思及此,于敬突地对那只在自己身侧游移的手感到恐惧,甚至有些反胃。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心慌意乱地,他大力摆动手臂,希望藉此挣脱徐清雨的桎梏,或至少让他清醒过来,却是徒劳无功。徐清雨就像只昏了神智的兽类,在他身上发狂似地试图寻求慰藉,完全没有发觉他的不情愿与挣扎。
面对粗喘着气的徐清雨,于敬不禁有些害怕,直至偷得了亲吻间的缝隙,于敬才大声叫道。「徐清雨!」那一声就像是个巴掌般,打醒了他。见仍坐在自己身上的徐清雨一脸惊慌地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于敬也不生气,只让他先起来。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徐清雨低着头不敢看向他,于敬也不勉强。
他其实并不恼徐清雨这样碰他,真要说,反而有些愧疚。那些心思他又怎不了解,只是,一时之间他却是无法全盘接受。明白因为自己的拒绝而让徐清雨伤了心,于敬将手覆上徐清雨的,语气轻柔地唤了声。只见徐清雨身子颤了颤,尔後说「对不起…我一时昏头才…」
看着这样的徐清雨,于敬只是笑了笑,两手握着徐清雨的,「我没事,你不用介意…」抬起头,他又道「是我还没准备好…」
「不,是我太急了。明明知道老师还没接受我的心意…」看了看于敬,见他没有反驳,又接着说「…对不起。」沉默再度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于敬看着徐清雨的手,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今天早上他对他说的那番话。
徐清雨总会让自己产生一种错觉。喜欢或不喜欢已无法准确地描述他对徐清雨所拥有的感情,那是一种怀念,却又掺杂着同情、心软还有一点罪恶感。那晚自己主动的吻让他为自己套上了枷锁,心甘情愿也罢,鬼迷心窍也好,誓约般,他不得不遵守。每当徐清雨对他温柔、对他好,那枷锁便会紧紧勒住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致使他根本无法狠下心来拒绝徐清雨,纵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觉得自己是负了罪的那个。
捏了捏徐清雨厚实的手掌,于敬只想摆脱这种沈重感。
「我们找个周末出去玩吧?」他说。见徐清雨原本阴郁的神情渐渐转好,兴奋地说着要带他去哪儿玩,那股紧压在心上的沈闷消散了几分。
脖子却又像被什麽掐着似地。
令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