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菱花钗
“不好意思了,各位,这钗子在下就取走了。”
飞檐翘角,明黄琉璃,富丽堂皇着显示主人富庶的建筑此刻的光彩却全集中在那个衣袂飘飞,神秘大胆的名盗身上。足尖如履平地地踩在一角飞檐上,睨视众人的黑衣人显得如此从容而佼佼不群。明知道在这里坐镇的是十三省最强最受圣上信任的刑名大家——朽木白哉,这位不知道姓名不知道面目甚至在此之前不知道性别的名盗——天锁却还偏偏跟他卯上了,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显了身形。
那把嗓子很好听,这是白哉的第一个想法,那个微笑很可爱,这是白哉的第二个想法。——如果让此刻正气得挑脚大叫‘还不快抓住他’的主人家知道,大概会当场吐血吧。
不过白哉却是认真的。一身黑衣的天锁,夜风中紧贴的衣物勾勒出笔挺细瘦的身形,显露着他的骄傲洒脱,一顶阔檐的斗笠垂下厚厚的黑纱遮住了他的真实面貌,於是黑纱下人们便只看得见尖尖的下颌和一瓣鲜红的嘴唇,饱满而形状优美的嘴唇此刻正弯成有点得意,有点调皮,还有点孩子气的挑衅的弧度。
任性的家伙!白哉暗自下了结论。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从森严的守卫中拿到那根钗子的,但是身为盗贼拿了东西却不快跑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挑衅,你是不是太过自大了?还是你压根就没有脑子?天锁?”
排开跃跃欲试的众多手下,白哉闲庭信步般的走向那个傲然睨视众人的黑色身影,心情不是不兴奋的。
并非第一次交锋了。这个天锁专门拣富家大户的奇珍异宝下手,事先还会送来帖子申明要“借”哪样宝物赏玩并注明归还的日期,再怎麽防范警惕,他都能如入无人之境地办到,一时在江湖上声名大起,自然吸引了白哉的注意力。只是天锁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高矮胖瘦如何却从没有人能见得到。即使已经算是交锋了几次,依然没有照面过。
直到今天。
在此之前就很多次揣想过天锁的样子,可惜,人是在面前了,模样还是看不到,不过,很快就可以了。
“因为想见见你啊,追了我几个月的朽木大捕头。不过你一点也不像捕快呢。”根本就是个是高贵出尘的世家公子嘛。一身素净的白衣,俊美冷傲,那种绝世的风华,以天际遥远不可及的凝霜冷月来比拟也不为过。
天锁镇定得像是在话家常,但是内容倒没让白哉意外,毕竟这个家伙的任性和出人意料的作风在这几个月自己已经了解得很清楚。
“不管怎样,今天你既然自投罗网,那我就要将你绳之以法。”手抚上了剑柄,白哉适才还在随风飘飞的白衣突然静了下来,风儿仿佛吹不进他的三尺之内,那种山岳般凝重的气势使得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人们不由得纷纷退後,以消除那无形却有质的压力。
天锁却是唯一丝毫不受影响的,“满厉害的麽,那我就陪你玩玩,大捕头。”尾音微微上扬地带着调侃,活力中似乎有着奇异的熟悉感,白哉不由微怔,气势稍敛。
电光一闪,天锁趁着这个时机出手了。剑是普通之极的青钢剑,那种路边都买得到的大路货,白哉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剑的速度那麽快,却带不出一丝风声,可见其上附着的力道是何等的阴柔内敛,剑法繁而不乱,精妙难言,以白哉的眼力也看不出到底是哪门哪派的路数,当真神秘莫测。
一时空中万千繁花盛放,两人以快打快,招数未老又横生无数变化,复杂处看得众人头昏目眩,烦恶欲呕。
蓦地银花散去,空中只见两个交叉静止的剑尖,剑刃相交却没有任何响声传出,两人却都是一震。白哉只觉得丝丝缕缕细韧无比的气劲钻入经脉,以柔克钢地长驱直入,好容易才化解掉。天锁却更加难受,他内力走的是极阴一路,结果遇到朽木白哉这样纯阳的路子,当下就吃了不小的亏,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不妙,这家伙好强,不由有点後悔因为一时好玩招惹这个大麻烦,天锁一声长笑,“少爷很忙,下次有空再比试了,失陪!”
“想走?做梦!”白哉加快了攻势,得势不饶人。
“少爷我想走天下还没人拦得住!”自信地轻笑,天锁一扬手一股黑雾从他袖子里弥漫了出来,诡异的香味和颜色,白哉立即闭住呼吸,微怒下杀着出手,[欲渡寒潭]!剑光如雪练一般,莫可沛御!
那天锁也是了得,不慌不忙深吸胸腹,落叶一般往後飘飞,看起来就像是被剑光带飞一般,白哉却知道手下根本恍若未着丝毫力道,刺进棉花堆的感受,只是剑气到底锐利,在没进烟雾前的一刻,斗笠无声中一分两半,於是一双明净艳丽恍若夕阳下的湖水的橘色眸子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眼中,一时明明身处黑夜眼中的世界却是光亮无比。
那个大盗天锁竟是一个明亮照人的俊秀少年!而且……
烟雾散去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少年的踪影,白哉也没有再追,他的脸上少有地出现了混杂着惊讶,喜悦,惆怅……重重复杂无比的神情,望着手中的宝剑,秋水般清澈的剑身映出了他眼中的迷茫,不由一惊,然後那种复杂的表情迅速地隐没了。
大家都知道,被这个大盗取走东西也就是很没面子而已,反正过一阵子就会还回来的,主人家也就在几句安抚之下悻悻作罢,不了了之了。
只是,天锁要的,到底是什麽呢?这麽偷了宝物又送回来,他当真,只是为了好玩麽?
不,不是的,谁也没有发觉吧?天锁的真正目的……除了我!
所以,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知道!
月光下,紫色的钗子通体圆润透明,没有一丝杂色,雕工精致无伦,当真当得起价值不菲这几个字。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钗子,少年发现在雕花的正下方有两行微不可见的刻字,仔细辨认,“不离……不弃,生死与……共!这回没错了!”
掩不住兴奋,少年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往“离”“死”两个字中间那几乎看不出来的小孔中插了下去,细细地拨弄了几下,就见钗头那朵精致的菱花中心“哢”地一声绽放了开来,露出一颗白色细纸包着的丸子。
轻轻倾侧钗子将那丸子倒了出来,这就是他苦心找了大半年的东西啊,“七淩回天丸”!
传说号称“医神”的一代名医为了救治他重病的妻子,花费了整整三年,用了无数珍奇药物才苦心制成,可惜天意弄人,药成的那一天他的妻子却已经无法再等待了,终於还是撒手西去,医神伤心欲绝,於是将这颗药丸藏在他与妻子定情的紫玉菱花钗中与妻子一同下葬。
但是这等宝物怎可能安静长眠黄土?不久墓就为人所盗,紫玉菱花钗不知流落何方。
现在却在我的手中了。医神啊医神,我为了病重的母亲,不得已要用了这颗药丸了,希望你不要见怪。
既然弄到了药丸,这钗子就找个日子送回去吧。边思量着,天锁边拨开药丸上的细纸。
蓦地他的眼光定住了。
那哪是什麽药丸?分明是一个小小的蜡纸团!急切地捏起展开一看:“七淩回天,长亭待月。七月初七子时亥时候君独来。”底下落款是——朽木白哉。
一把揉了字条,天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居然发现了我的真实目的?还捷足先登地把七淩回天丸取走了,现在又留书约我……千不该万不该还让他看见了自己的相貌,那麽短的一瞬间,他认出自己来了麽?
无论如何都得去赴约了吧?自己要的东西就在他的手中不是麽?
朽木白哉那双静水流深,清寒幽冷的深黑眸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天锁年轻的面容上掠过一丝茫然和隐约的忧虑。
为什麽呢?兜兜转转,山重水复,不愿意要的上天却偏偏说要,所谓的命运,就是这麽的险恶难测。
青州城临山环水,风景清幽,而所谓的长亭,就是郊外玉屏山下,丽水河边的一道长亭,若是风和日丽的日子倒还是热闹,这等夜深人静的辰光,就根本见不到什麽人了。
忆起从城里一路来时看到的热闹景象,少年怔怔的想起今天是七夕,所谓的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日子,难怪那麽多人在拜月、放灯了。
天河在今天格外地近,格外地清晰,乳白色的河流那麽美丽,却是隔开相爱的两人的帮凶吗?鹊桥之上一年才能见到一面的两人这个时候会说些什麽呢?
“你来了?”安坐亭内的天锁听到身後沉厚的声音时不自觉地一颤,缓缓起身,复杂地注视着依旧是一身白衣的清华男子。
没有出声地任凭男子靠近,伸出手取下了他的帽子,於是一头亮丽的橘色丝瀑就那麽流水般的滑落,衬得少年清秀面容上的眸子益发的光华璀璨。
“真的是你,一护。”白哉难掩激动,被他称为一护的天锁却表情黯然,“为什麽要我来呢?你不知道有时候不见才是最好的吗?”
一时间长亭里静了下来,十年的长长岁月在两人之间流淌,宛如天顶那道不可逾越的银河,对视的目光染上了浓浓的苦涩。
十年前
“白哉大哥!”小小的橘发男孩兴奋地扔下了手中的书本,以比兔子还快的速度飞奔向出现在书房门口的白衣少年,又圆又大的透明眸子弯成了可爱的月牙,仰起的小脸甜得赛过蜜糖。
清冷的白衣少年对书桌前气急败坏的先生点了点头,“冒昧打扰了。”态度平和自若,不可思议地就平息了先生的怒火,叹了口气摆摆手:“这孩子听说今天你要来根本就没心思学什麽了,罢罢,带他去吧。”
将兴奋的男孩子抱起,怀中柔软轻盈的温暖柔和了白哉少年老成的严肃线条,“一护,待会不许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白哉。”小脑袋乖巧地点个不停,不过心思已经完全飞到了要去的热闹庙会了。
一路经过,看到两人的丫鬟仆妇们无不满脸笑意。可爱的一护少爷爱粘着这位俊美无伦的朽木少爷是黑崎府众所周知的事情,朽木少爷宠一护少爷宠得上天也决不是什麽秘密。这两个比魔合罗还要漂亮可爱的人儿在一起的模样只叫人赏心悦目,大家都说凭两家的交情要是一护少爷是女娃儿的话只怕朽木尚书跟自家大人早就为他们订下娃娃亲了。
迎面走来了端庄温柔的黑崎夫人,混合了女孩儿的天真和妇人妩媚的黑崎夫人是看一眼都舒心的存在,深得白哉的尊敬,此刻她正爱怜的抚着独生爱子的头发,“白哉,一护又要麻烦你了。”
“夫人不必担心,世侄一定会把一护安全带回来的。”白哉郑重保证。
“那,一护要乖乖的,不可以给哥哥添麻烦,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亲,我会给您带礼物的。”
夫人的笑容加深了,“谢谢一护,娘好高兴。”
“呐,白哉,糖葫芦我都吃腻了,我要那个。”一护指向做得活灵活现的糖人儿,不一会儿手上就如愿出现了最大最漂亮的那个,开心得眉开眼笑。
“我们到那座楼上去好不好啊,一定可以看得很远吧?”“白哉你说我该买什麽礼物给娘好呢?”
一路活泼的小孩子不停地发言,白哉却只是很安静地听着,不时简短回应两句,没有丝毫不耐。在白哉看来,挤死人的庙会实在没有什麽好玩的,但是一护喜欢,那就够了。
玩累了的孩子被少年用轻功带到了屋顶上坐着,两人一起仰头看那低垂了下来的天河,“白哉,今天是七夕吧?难怪星星这麽漂亮了。”好大一颗,而且很近,好像伸手就摘得到也。
“嗯。”
“你说,王母为什麽要分开牛郎和织女呢?让他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要是有人不准我见白哉,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如意的占十之八九,王母也有王母的立场和想法吧。一护现在是很依恋我,说不定等到长大了,就不会要我陪了。”白哉乌黑的缕缕发丝在颊边随风飘动,侧面看来,深深的黑眸隐约流露着一种深沉细腻的东西,看不懂,但是小小的一护却敏感的感觉到了白哉心中的烦乱。
“不会的!”孩子气乎乎地反驳,“白哉最好了,我怎麽会不要白哉陪?白哉不要胡思乱想。”
“以後你长大了,会娶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她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白哉是不是也会娶漂亮的新娘子?然後不要一护了?”孩子脸上泛起了慌张。
“或许……吧。”淡淡的苦笑,白哉今年十五,双亲已经在积极操心张罗他的婚事了,这个年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心意和想法如何都是无所谓的。所谓如花美眷,就是不能自己选择地跟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子携手一生麽?
“我不要!”一护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不要漂亮的新娘子,我只要白哉,所以白哉也不可以不要一护!”
“可是……一护要做我的什麽人呢?”好笑地看着焦急认真的小脸,白哉不由愁怀略解。
“嗯……”歪头认真思考了半响,“白哉做一护的新娘子吧,那样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啊,不准笑!臭白哉!”我很认真地在想啊,居然不给面子!
“为什麽不是一护做我的新娘子呢?”白哉忍住笑,又抛出一个难题。
纤细的眉毛锁得都可以打结了,年仅七岁的一护要思考这麽复杂的问题显得思路有些混乱,好半天才灵光一闪,“因为白哉很漂亮,而一护以後一定会很帅很帅,所以……”
“可是我比一护年纪大,个子也比一护高。”继续刁难。
“那我会努力多吃饭,长成大高个。”自信地挺起胸。
“好吧,”白哉伸出手指,“假如十年之後一护比我高,我就答应做一护的新娘子,如果我比一护高,一护就做我的新娘子,怎麽样?”
很公平的条件,一护笑开,精致的五官漾出水晶般的微笑,橘色的眸子是星子也比不过的清澈明亮,他伸出小手勾住了白哉的手指,“反悔就是小狗!”
拉钩,约定,星光下的两个人一个是无所畏惧的相信,一个却是希望相信却无法相信的无奈,而此刻天河在头顶流光淡淡,几颗流星滑过天际,仿佛织女在天空洒下的颗颗眼泪。
半月後,户部尚书黑崎一心因牵连进了“连云诗案”而获罪,流放边疆,圣上念其以往的功绩,恩准其夫人幼子不必跟随,但是平时温婉的黑崎夫人此时却显出了男子都不及的英烈果断,她变卖家产举家搬迁到了流放地附近的边境小镇,为丈夫上下打点,共度患难。而朽木尚书连白哉想去送别都未曾准许,七夕的那一次庙会之游,居然便是他们离别前的最後一面。
“一护……”想问的话好多好多,到了唇边却只剩下了那一声呼唤。
几年前白哉查到黑崎一心在到边疆的第四年就重病不治去世了,其妻子的下落就此不明,消失在茫茫人海。
他时常惆怅的记起那个在星光下说要娶自己做新娘子的可爱孩子,甜美天真的面容满是不知世事的乾净无畏,想起了那个从来没想过可以履行的约定,小小的心愿早就飘散在风中,却没想到,十年後的今日,两人还真的有重逢的一天。
或许是有预感的,在第一次探查天锁作案的现场发现了一根橘色的发丝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对天锁有了莫名的执着,不然,每次作案都会将盗走之物送回的天锁没有理由被这样盯着不放。所以,才在紫玉菱花钗中直觉地约定了十年後的七夕,即使那时根本还不能肯定天锁就是一护。
“如果真的不想见面,那天为什麽又要现身呢?凭你的本事明明可以拿了钗子就走的,不是吗?一护。”
你也是想见我的吧?
可是见又如何?一护淡淡道:“母亲病重,我多方查找,只有那七淩回天丸才可以彻底治好她,白哉,只要你将药丸给我,要抓要杀,我悉听尊便。”
疏离的口吻落在耳里令得白哉皱起了眉头,“我不会抓你,更不会杀你。”你为什麽会把我想成这样?
“那你给还是不给呢?”
“不要这样说话,一护!我不是你的敌人。”白哉微怒。
冷笑一声,“不是我的敌人吗?当然,我现在哪有资格做你的敌人,当年挡在令尊面前的人不早就被送到边疆,屍骨都回不到家乡了麽?”
一震,“你知道了?”
当年的“连云诗案”其实是一次政治大洗牌,一向关系和睦的黑崎尚书和朽木尚书却因支援跟随的物件不同而反目,结果胜利者可以享受更多的权柄尊荣,失败者……轻者流放客死他乡,重者株连九族,多年後人们回想起这一血腥事件都会不寒而栗,噤口慎言。黑崎家的遭遇,不过是诸多悲剧中其中不算起眼的一个而已。
“算了,成王败寇,那些事情其实也不能怪到朽木伯父身上,跟白哉更没有关系,如今我只是个江湖人,跟朝廷再没有什麽牵连。白哉,如果你还顾念旧情,就把药丸给我,我发誓决不会再四处犯案让你为难。”
“看着我,一护!”白哉握住少年的肩膀,逼迫少年正视自己,“你的意思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从此我们便是路人了麽?”竟然绝情至此,一护,为什麽?!
男子眼中初见时的惊讶欢喜早已不复可见,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失望和受伤,一护心中也是苦涩难言,我们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啊!白哉,既然如此,又何必依依不舍做儿女之态?你以为我忘记了十年前的七夕之约吗?我没忘,但是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履行对吧?那时你只是在安慰小孩子而已,不是吗?
“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麽?我还一直记得,所以你也不许忘记。”强硬地将少年转开的眼光擒住,白哉眼中的执着叫人心惊。
“那种小孩子的约定你也当真?”一护皱眉。“你娶过亲了吧?听说是御史大人的长女?我不久也会成亲,小孩子时候的事情就算了吧。”
白哉心中一冷,一护要……成亲?“跟谁?”
“跟你没关系!”
这种表情,好像抓到妻子出墙的丈夫一样呢。你有什麽资格计较?先毁诺的不是你自己麽?你知道我听到你在八年前就已经成亲的消息时我的心有多麽痛麽?那时我觉得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我简直傻得可笑!
“没关系?当然有关系,一护,你是我的,我不会允许你跟别人成亲。”三年前绯真死去之後我拒绝了所有的提亲,就是因为我终於明白我一直思念等待的人是谁,现在我终於找到你了,你却说那是小孩子时候的事情?
强硬压上来的嘴唇让一护一时反应不过来,瞪大了眼睛,这是……什麽状况?白哉他在……吻我?
一时间羞愤涌上,剧烈地挣扎起来,不加思索便用力咬了下去,男子闷哼了一声却并不放弃,反而继续了这个和着血腥味的苦涩的吻,再要咬却已狠不下心肠,“放……唔……”趁机探进口中的舌将口腔撬开,熟练地卷住生涩的丁香纠缠吸吮,握住肩膀的手掌沿着脊背一路下滑,扣住了不盈一握的腰肢。
怎麽可以……呼吸不过来地眩晕在掠夺强硬的吻里,一护恨极了自己的刹那沉醉,还有心软,手指一并就要往白哉背上点去。
一把扣住细瘦的手腕,白哉离开了热吻後愈发红艳的丰唇,沉声道:“你不想要七淩回天丸了?”
“你……卑鄙!”怒火燃烧在那对夕色的眸子里,流焰般的艳丽,美得叫人心碎,白哉伸手抚上秀致的面颊,被怒意催动的血液为腮颊染上了美丽的红晕,在掌下是炙手的热度,“卑鄙吗?你说是就是吧,我只知道我要你。”
一护想起了病重的母亲,自从父亲死後坚强的母亲终於不堪打击地病倒了,但是依旧没有消沉,她每天都对着自己微笑,每天都坚强的喝下苦涩的药汤,每天都努力地活着,她说这是父亲的愿望……无论如何,母亲决不能死!
指尖凝起的内劲散去,手无力地垂下,一护闭上了眼睛,脸色在一瞬间苍白了,“如果你不守承诺,朽木白哉,我一定会杀了你!我发誓!”
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地再次吻上泛起了凉意的红唇,辗转厮磨着唤起那上面的温度,一护没有反抗地承受着,胸中充塞着噬心的苦涩。
这样又有什麽意义呢?白哉……我不懂啊……
无措的反应,青涩的气息,乾净地仿佛不染尘埃的一护,你还是我的一护,对不对?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无论如何。
时间很长的吻,单纯地唇吻,直到嘴唇都发痛了才犹未餍足地继续,撬开顺从的唇齿索取蜜津,勾引不情愿的小舌一起巡视口腔内的每一寸角落,少年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苍白的脸涨红了,热流仿佛通过舌尖传递了过去,口腔内的津液变得浓稠起来,泛起甘甜的回味,先前还紧绷僵硬的身躯也悄悄地热了,让紧紧相贴的人觉出那躯体的韧与软。
无法呼吸中一护发现自己已经被抱着坐在了长亭的石桌之上,灼热的唇游移到颈项之上,战栗的痒意传上,难耐地仰起了头,精致的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着,乾涩咽喉中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
“怕?”听不出情绪的问话在肌肤上振动,一护倔强地摇摇头,抿紧了唇没有说话。腰带被轻轻拉开,修长的掌指拨开衣领的布料,滑过肌肤的力道很轻柔,所过之处却无不激起明显的颤抖,双手紧紧地扣住了桌沿,强迫自己不去推开越来越放肆的男子。
缓缓下滑的黑衣下是白雪凝脂的肌肤,包裹着纤瘦的修长肢体,精致的线条宛若上好的玉雕,每一个回转都流露着妩媚的弧度,当年那个粉嫩圆润的无邪孩子,如今在岁月的洗礼下,竟然出落得这般诱人了。
流连着在细腻的锁骨、单薄的胸膛上烙下无数嫣红的印记,急促的呼吸中胸前那两点艳丽的红萸翩翩舞动着,勾引住了爱慕的视线,舌尖轻轻点上拨弄,“啊——不要……”短促的惊叫中少年惊悸地一跳,紧张的神经绷到了极点,终於再也无法忍耐地往後退去,却被顺势按倒在桌上,金红的发丝铺散在桌面垫着的黑衣上,流霞般醒目,他惊慌地侧过身子蜷缩着躲闪爱抚的手掌,“不要这样,白哉,求你!放过我吧!”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对我们来说,忘却才是最好的结局啊!
然而他不知道,那甜美清冽的声线带着颤音发出的哀求在这等时刻绝非叫人冷静怜悯的良方,相反,只会更勾起人蹂躏占有的渴望,白哉只听到脑中尚且清醒的弦清楚崩断的声音,开了闸的兽吼吼踊跃,占据了身体和头脑。
此刻,主宰身体的是本能!
“已经晚了……”宛如沉没水底前最後的叹息,白哉闪电伸手点了一护几处重穴,封住了他一身内力,“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我会收手麽?一护。”
“不……”这个可怕的人,真的是我的白哉大哥麽?迎上深不见底的眼眸,吞噬一切的浓烈危险的黑,视线相对的瞬间宛如被攫住一般不能动弹,那一刻,一护觉得自己是只无助的雪兔,即将葬身猛兽腹中的恐惧,让血液都为之冻结了。
淩乱推拒的手掌没有了内力,轻易地被压到身体两侧,这一次不再是慢条斯理的品尝,而是暴风骤雨般的掠夺,炙人的唇舌毫不犹豫地含住了鲜艳的红萸,甚至带上了牙齿的撕咬,覆上的身体蛮横地压入了双腿之间使之不能合拢,有意的摩擦着,刻意要挑起情欲的热度。弓起了身体却逃不开席卷而来的侵占,一护拼命摇着头,淩乱地呼喊挣扎,却已渐趋无力,陌生的怪异热度染上了未识情欲的身体,连发出的声音也变了调子,落在忙碌的男人耳里,心满意足地微笑。
倏地下身一凉,最後的遮蔽物都被除去,宛如初生的婴儿暴露在贪婪的目光下,夜风的凉意却吹不走视线带来的灼烫热度,战栗着连想合拢双腿都做不到,楚楚可怜地闭上双眼,绝望地不再去看自己这副无助可耻的模样。
放弃了?下滑的大掌速度并不快,可以让承受者清楚地感知到旅程的终点,在终於一把握住了最脆弱隐秘的部位的时候那种震动,遍及全身,狠狠的痉挛一般,这种反应,太过於清纯无辜了,“一护你……从没有跟女子欢好过麽?”一边上下摩动着,一边问出心中的疑窦,其实已经略略明了了答案。
“谁……谁说的……我当然……”“没有!对吧?”瞒不过我的,这麽敏感的体质,这麽激烈的反应,就这麽稍稍一刺激,瑟瑟的分身就颤抖着挺立在手中,顶端沁出的些透明的液体来,瘫软的纤细腰身,漫上了轻红和薄汗的肌肤,颤抖着咬紧了的嘴唇中止不住细细碎碎流溢的呻吟,沸腾了我的血,灼伤了我的眼,不要放开不能放开!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自由的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握住男子的肩膀,仿佛在即将没顶的海水中抓住最後的浮木,随着渐渐强烈的情潮脸上的表情也浮上了迷茫,那水光迷离地递过来的眼波甚至蕴涵着不愿承认的渴求,下腹抽搐着热流四溢了,在这极端诱惑的声色面前,手掌不由一紧,已经徘徊在崩溃边缘的少年顿时长吟一声绷紧了身体,所有热流汇聚着奔涌了出来,染湿了白哉的手掌。
心跳得好剧烈,倦怠无力感如同一波波的潮水漫过身体,犹自失神的一护感觉到手掌触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部位,顿时瞪大了眼睛,“干……什麽……啊……”好疼,侵进身体的手指还在固执地深入,借着先前的欲液的润滑,那深入并不艰涩,被紧紧裹住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粘膜的细腻和紧热,生涩无助地推拒着,那种紧张的震颤实质上却是违背本意的欲迎还拒。不由急切地抽动起来,在甬道稍稍放松了之後马上加进第二根手指,配合着往外扩张。适应性极好的甬道居然很快地接受了,不久第三根手指进入的时候再也没有了抗拒。
好奇怪……又麻,又酥,还带着一丝难以满足的痒和热,那是不同於先前的异样空虚,不知不觉展开的身体羞涩地配合手指的抽动,渴望更深切的爱抚,差不多了吧,再也忍不住了,白哉抽出手指,在微微讶异的眼光中将忍耐已久的分身抵住了不满翕合的入口,“一护,记清楚了,你是我的人!”奋力一推,贯穿了身下纯洁的躯体。
“呜……”悲鸣声中齿列陷进了嘴唇,嘴里尝到了浓浓的铁锈味,然而更加难当的是心底涌上的悲伤,从没自由飞翔过的心早落入你的罗网,而现在身体也打上了不能磨灭的烙印,为什麽,所有自由的努力都是徒劳呢?明明……你手指红线的另一端就不是我啊……
在你面前出现,我只是想见见你,看一眼,然後就决心忘却,从此斩断这段风中散落的缘,可是命运的丝线固执地绕了过来,终究,不能幸免。
不停滚落的泪珠在星光下是如此的明亮而又凄然,含入口中是微微的苦涩,回味却是甘甜,承认吧,你也是一直念着我的,所以没有我们理由分开。
体贴地停住等待少年的适应,白哉眩晕地忍耐着疯狂在这具甜美紧窒的身体里冲刺的渴望,那麽紧,那麽热,不留一丝空隙地密密贴合,这样停下简直就是痛苦。豆大的汗珠在额头沁出汇聚,一颗颗地滴落。
但是即使是强迫,我也不想给你的第一次一个只有痛苦的回忆。
感觉到打在身上的热烫水滴,一护迷朦地睁开了眼,深深凝睇自己的男子一脸痛苦的忍耐表情,那是什麽?我看到了……和小时候一直看到的一样,隐藏在清冷外壳下的温柔……你……是我的白哉大哥……吧?
真是冤孽……原来最难逃开的,就是这我念念不忘的一丝温柔啊……认命地环上了白哉的颈项,修长的双腿缠上了劲健的腰肢,无言的首肯,转过脸避开惊喜的目光,那红透的耳根却出卖了羞涩的情思。
含住红玉的耳垂,阵阵热流随着话语在耳道激起酥麻,“一护,我要开始了。”不等回答,肿胀得难受的欲望缓缓後退,略一摩挲,快感的火花顿时四处飞溅,没入身体引发更深的饥渴,难耐地用力推入抽出,一波波的悦乐涌上,催促着加深了侵占的幅度。
“嗯……”疼痛中混着被涨满的充实,热意下那种疼痛也不再那麽难以忍耐,滑腻相贴的身体传递过来的体温叫人又是惊慌又是依恋,一下下的深入中所有的秘密都宛如初开吐蕊的花朵,全无保留地暴露在男人的面前,袒露,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交付,放弃精神上的独立而体会所谓的共用,但是隐约的甜蜜侵占了心房,在失去一些的同时原来也公平地意外得到了我曾不敢企望的东西。
少年面容上的沉醉使得白哉开始深入浅出地尽情肆虐,试探地调整着侵入的角度,在硕大掠过某一点的时候甬道骤然地抽搐着吮吸起来,身前的欲望一挺,缠在腰上的双腿也媚人收紧了,望向惊愕的嫣红面容白哉满意地微笑了,“在这里啊……”
双腿被架在肩上,膝盖分开弯折着贴到了胸前,细瘦的身体居然丝毫没有困难地接受了这艰难的姿势,妩媚的腰肢在精准撞击敏感点的抽插中不自主地舞动起来,宛转妖娆,夕色的眸子氤氲出潋灩的水光,在融化身体的悦乐下天籁般的呻吟关不住地流溢了出来,这种景象,太过於刺激了。手掌状似不经意地拂过流泪挺立的精致,妖媚吮吸的甬道一刹那紧张强硬得几乎忍不住高潮的冲动,呻吟声哀求般的尖锐起来。
指掌满意地握住了渴望的欲望根源,却不动作,倾覆上来的唇挑逗地摩挲在嘴唇上,“一护,想要吗?想要我吗?”
身体颤抖着徘徊在了高潮的边缘,却可望不可及地被戏弄着停留,难耐地收紧了身体,那股可怕的饥饿却无法消除,甜蜜地哀求着,“想要的,白哉……不要这样……”
“那告诉我为什麽要离开我?为什麽要娶别人?我们不是约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吗?”强硬地收紧了手指,那种掌控恐怖而销魂,心脏都被捏在手里,生死只在一线之间的惊慌。
“别逼我……”低声啜泣着不堪这种折磨,耳边的柔身却似强迫似诱哄,“告诉我,一护!”手掌那种折磨仍在继续,突破了忍耐的极限,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我不想的,但是……我们在一起只会害了你啊………啊……”
爱抚的手掌带着几分粗暴,快速而急切地用力揉捏,深深的贯穿也不留一丝喘息余地地尽情肆虐,丽色的身体扭拧着靡丽的弧度,不能自己地狂乱迎合起来,说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置身火海一般地失却了思考的余力,恍似置身绝尘的峰顶,在呼啸而过的罡风中没顶於天地的熔炉,莫可沛御地屈从于那自然的伟力。
喷发的时刻躯体没有了重量,如同飞翔,云端是那般的轻盈那般地柔软,梦幻迷离地坠落,然後被紧紧拥抱着,归宿……或者束缚……
“小笨蛋,好不好由我自己决定,我要你,你不明白吗?”爱怜地吻着汗湿的发丝,白哉捧起了艳丽的脸庞,那上面泪痕犹在,眼眶泛红,可人中又有着几分可怜。
说的这麽轻巧,喘息着平复了胸口的闷涨,一护沉默了半响开口,“真的吗?我可是罪臣之後,又是男子之身,你跟我在一起,被你的政敌揪住不放怎办?我爹爹他不就是……”
仕途宦海风波险恶,就算是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天子一念,生死便不能由人,还要累及亲族,昨日金马玉堂,今日阶下罪囚,那种凄凉苦闷,你能体会吗?
“爹爹死後,娘亲患了重病,为了治病花光了所剩无几的家产,那时我不过十一岁,要不是师傅收留,授我武功还帮娘亲治病,我真的不敢想像我们会落到何种境地。”
清透的眼中露出凄然之色,白哉只觉得心都被揪了起来,疼如刀割。
“所以那时我就下了决定,决不再与官家扯上任何干系,白哉……你家世代在朝为官,我不能害你,我也不愿意……所以……放手好吗?求你了。”
再怎麽甜美的交缠也驱赶不了深深的无奈,就算勉强留住又能如何呢?我们走的路已经不一样了啊,你便且去追那似锦前程,居庙堂之高,我自作个江湖游子,浪迹於江湖之远,我们……不要有交集才是最好的。
主动献上的红唇甜美柔腻中却是坚决的去意,黯然回应了,销魂低回,千回百转。
难道我们真的就只能如那牵牛织女星一般,银汉迢迢难渡麽?
默然起身,扶起无力的身躯,将衣物一件件为一护穿上,白哉低垂的眼帘让人窥不见他的情绪,一护安静地任他施为,最後戴上垂纱的宽檐帽子,掩住了他过於显眼的发色和眸子。
白哉抓起一护的手,将一个小小紫玉瓶塞入手心,“一护,现在我不会说无凭无据的保证,但是我会去找你的,用你可以接受的身份,你愿意等我吗?”
握紧了手中的玉瓶,少年转过了身,“成亲什麽的其实是假的,”只是想让你让我死心而已,“一开始我心里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走入星光下的一护忽然又转身,抛出一个物事,“帮我把这还回去吧,我这大盗今天开始洗手不干了。”
清瘦笔挺的背影看似柔弱却坚韧骄傲,翩若惊鸿地在水面几个点触踏波而去,这等惊才绝艳的轻身功夫,难怪天锁出道以来无往而不利了。你长大了,一护,但是仍然是我那比水晶还乾净透明的一护,等着我,不要再在背影里,露出那样孤单的悲伤了。
直到那背影看不见了,白哉才如梦初醒地一叹,收拾心情准备离去。蓦地瞥见地上有什麽在发着幽幽的光,捡起一看,却是一个小小的碧玉同心锁,雕刻并不见佳,玉质却晶莹剔透,宝光流转,极为希罕出色。
白哉心头狐疑,这同心锁……不是十年前我跟一护约定了之後买给他的那个麽?但是我记得只是普通的和田玉而已,哪有这样……灵光一闪,这光润无比的质地,只怕是日日夜夜千百次摩挲得来的吧?
那需要多少刻骨铭心的思念?
想必是随身携带,适才掉在此处的。
掌心的同心锁小巧玲珑,幽光如梦,白哉不由看得痴了。
烟花三月的时光,杨柳依依,丝雨霏霏,正是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年光。蜀江的江水,是特别的幽碧,蜀山的山色,是特别的青黛,於是山光水色中欧鹭翩飞,渔舟唱晚的景致便分外醉人。
桃花林中,花团锦簇,堆积在枝头无声喧嚣,花枝下落英缤纷,点点红泪让人舍不得落足,只望那双飞的燕子将这柔瓣衔了去筑窝,省得这零落成泥的不忍。
黑色的修长宝剑握在白皙如玉的手中,如电光,如石火,如追不回的流逝的时间,偏偏又舞得蹁跹如梦,从容婉转,带起片片粉红飞花,於是一场落花流水的美梦中,那舞剑的黑衣少年会被错认为不着尘烟的山精花妖也不足为怪了。
蓦地他一声清啸,一振手中长剑,纷纷红雨中他跃上了梢头,巍巍颤颤的花朵之上他宛若无物的挪腾翱翔,所过之处花瓣娇嫩如故,居然丝毫无损。
“娘,你怎麽起来了?”缓缓飘落的少年还剑回鞘,对着一位被两个小丫头扶着的气质温婉高贵的美妇说道,皱起的眉心写着不赞成的担忧。
“无妨,我已经好的多了,今日出来散散心也好。”
美妇面容犹带几分大病初愈的憔悴,比起记忆中的明艳,显得分外的秀致怜人,但是一双眼眸温润明亮,外出行走也为她带来了几分生气,颊上显出了淡淡的红晕,少年细心地观察到了,释然一笑,“那我陪娘走走。燕儿,你们在这里自己玩吧。”
丫头们应了,嘻笑着跑开,去寻那希罕的花草斗起草来。
浓密莎草中幽径难寻,点点野花缀在新绿之中,被细柔的裙角掠过,微微摇晃着恢复原本的姿态。
“一护,你自从去年寻药回来,就一直有心事,是不是遇到喜欢的姑娘了?”少年的母亲,黑崎夫人关心地问道,却看见儿子全身一僵,“为什麽娘会这麽想?”
温婉地笑了,一个人在相思的时候,眉梢眼角的叹息和笑意都是不一样的,何况是不善於掩饰心事的一护呢,“娘是过来人。”
“那次出去,我……遇见白哉大哥了。”少年低声说道,没有看向身边的母亲。
一震,然後幽幽一叹,“一护……”果然……
久久没有出声,一护心下不安,却不敢去看身边人的表情,一分一秒都宛如等待宣判一般的难熬。
“一护,那个人,对你也如你对他一般吗?”良久柔和的手掌落在如今已经高过自己的儿子头顶,春风拂面一般的温暖,“如果是这样,一护就不用想太多,娘只望你快乐就好。”
惊讶地抬起眼睛,“娘不反对?”
“你想了十年的人,娘就是铁石心肠,也狠不下心来啊。”
炫目的光彩瞬间照亮了年轻的脸庞,落在母亲的眼里,勾起深深的怜惜无奈。
知道这孩子专情到死心眼的地步,自从那次官人去世以来这孩子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担起了照顾母亲的责任,那份强迫自己坚强的心意叫人心痛,所以,就顺着他的心意吧,正如自己刚才所言,只要孩儿一生平安喜乐,做母亲的还有什麽要求呢?
将母亲送回休息之後,一护神清气爽地上了等候的马车。车中的巨汉难得地多嘴了,“一护少爷心情今天很好?”
“不好!”少年板起了脸,“一想到那个混蛋老头把所有事务都甩给我自己去逍遥就有气。”
那是什麽师傅啊,不负责任的不良中年!撂下一句话就跑,刚开始接手这一大摊子产业的时候真的是手忙脚乱,狼狈得要抓狂。幸亏他还有点良心留下了铁斋。
[那个专门逼我吃过期的药丸的家伙不能跟来了,啊哈哈哈,我自由啦!江湖啊,天下的所有美食啊,等着我!——某不良中年语]
“少爷不是处理得很好吗?外面都说我们商盟新的少东家精明能干,少爷,你现在可是蜀中最出风头的年轻才俊了,外面好多人都想结识你,可惜少爷一概回绝了。”好可惜,应该有很优秀的大家闺秀啊。
“我只是帮师傅暂时打理生意,别的我才不管。”
锦绣商盟囊括了蜀中盐、铁之外大部分民生相关的产业,一护半年前接手之後才知道其规模有多大,几乎蜀中三分之一的财富都集中在商盟手中,这个少东家可不是什麽轻松的差使。所以一想起那老头就没好气。
“到了。”直接驰进了内院,一护下车,走进朴素但是面积颇大,收拾得乾净清爽的大院。院中不少小小孩子正在一起嬉戏,虽说衣衫不见华丽,玩耍的游戏也很简单,孩子们却是非常的快乐,无邪的小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彩。
这是商盟出资专门收留孤儿加以教育培养的地方之一,将来这些孩子学会了各种技能以後就会成为商盟的新血,其忠诚度绝非外聘之人可比,这也是商盟多年来铁板一块,发展得日益兴旺的原因之一。当年一护被师傅带回来之後也曾在这里一起进学过,所以每次看到这些孩子,分外感觉亲切。
“一护哥!”一个白发的小小男孩眼尖地看见了一护,扔开手中的陀螺飞也似地奔了过来,天真大眼中满是依恋。一护好心情地摸摸孩子的头,“冬狮郎没有欺负小桃吧?”
一边黑发精灵的小女娃笑眯眯地,“狮郎仔这阵子很乖啊,天天对着墙壁说‘一护哥怎麽还不来看我们’‘一护哥没有忘记我们吧’,好可怜哦。”
“多嘴!”比女孩矮小的男孩恼羞成怒,“我只看见一只小桃子一边缝那丑得要死的香囊一边念叨长大要嫁给蓝染老师,老师才不会看上你这种笨桃子呢!”
“臭小白!”女孩见男孩在这麽多人面前揭开了她的“少女心事”,气得追打了过去,“我不理你了!以後休想我帮你做松子糕吃!”
忍俊不禁的看着孩子们的嬉闹,一护感觉到身後的脚步,“师伯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呢。”
温和微笑的男子几分淡定的儒雅几分勃勃的英气,却尽皆中和在不经意间流露的淡淡倦容之中,沧桑深沉,“这批孩子中冬狮郎和桃资质最好,尤其是冬狮郎,根骨不在你之下,浦原师弟有意收他们入门吧?看来一护得代师收徒了。”
“我来教还不如师伯来教,当年北齐的第一军师“神策”威震四海,如今也该收两个衣钵传人了吧?”一护笑得几分狡黠。
摇头叹气,“你师傅告诉你的吧?”多嘴的家伙。
神策……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号了?男子有些微的恍神,不远处嬉戏的男孩子的银色头发落在眼里,纯净自然的发色,但是……还是要在大漠的风沙似血的残阳之下最美呢,记忆中最清晰的是那个鬼狐的男子睁开了血红的双眼,神秘微笑的一瞬,他说,“蓝染大人……”
权握天下……又如何……如果是用你换来的话……银……
惊觉自己的恍神,蓝染自失地一笑,收起了复杂的表情,顿了顿,“我会考虑。”然後扬声,“玩够了吧?休息时间结束了。”
孩子们纷纷回到书斋,只有冬狮郎悄悄地放慢了脚步,“一护哥,我跟你说件事可以麽?”
跟蓝染师伯打了个招呼,一护把男孩带到一边的石桌旁坐下,“冬狮郎想说什麽呢?”
男孩的脸红了又红,张开小嘴又闭上再张开,小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有趣到极点,一护也不催促,耐心等候,铁斋已经体贴地叫人送上茶点,都是小孩子爱吃的,可惜显然紧张过头的冬狮郎根本没有心思去享用。
“一护哥!”小孩子开口了,嗓门不小。
“嗯?”
豁出去了,男孩身体前倾眼睛闪闪,“一护哥等我长大以後嫁给我好不好?”
“噗!!”当场石化的一护顿时被对面铁斋喷出的茶弄了一脸,“铁斋!”狼狈地抹去水迹却无暇发怒,“冬狮郎……为什麽会想……这个?”
“我喜欢一护哥,想跟一护哥永远在一起啊。”小桃说,喜欢的人就要跟他成亲,然後永远在一起!
“可是我是男的,冬狮郎也是男的,不可以成亲的。”
“为什麽男的就不行?我喜欢一护哥,所以只想要一护哥做我的新娘子。”
汗……这孩子……
“那个……冬狮郎……”嗯,要拒绝但是不能伤小孩子的心啊,一护谨慎地选择着用词,“我……”可惜马上被说开了就再没有顾忌一往无前的小家伙打断了。
“一护哥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可以等,以後我一定会长得比一护哥高,还要练出一身好武功,好保护一护哥!”
小小年纪,这孩子可是气势慑人啊,不过……为什麽目标会是我呢?我就那麽……一护头痛不已。
“小鬼不要痴心妄想了,一护是我的,他不会答应你的。”蓦然出现在身後的声音浑厚磁性,一护讶然回头,落入眼帘的男子白衣飘逸出尘,眉目俊美无伦,可不是白哉是谁?
白哉怎麽找到这里来的?还是这麽不巧的时候?一护觉得自己头更痛了。
刚想开口招呼,小鬼头已经怒火冲天地跳了起来了,“你是什麽人?胆敢擅闯民宅,还打一护哥的主意?我可不知道一护哥认识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不信吗?我认识一护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小鬼!”似笑非笑的男子眼中一抹精光掠过,一护暗叫不妙,已被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揽住,在铁斋和冬狮郎的吸气声中……
被吻了!没错,这家伙,这麽久不见,一见面就给我来这个!!一护大窘,用力伸手去推,不过早有准备的男子不为所动地加深了这个吻,强硬不容拒绝地扣住了少年的腰身,在小小情敌想把他洞穿的淩厉目光中和气急败坏的叫嚷声中,将少年吻到全身无力地瘫在自己的怀里,还意犹未尽地在唇上细细的逡巡了一番,才放开红肿的唇瓣,示威地看向白发小男孩。
小男孩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抖啊抖啊越抖越厉害,一护不忍,瞪了白哉一眼想要开口安抚,冬狮郎已经很无辜很无辜地看着一护,大眼里还闪着泪花,“一护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呃……冬狮郎,对不起啦,是真的。”弄成这个样子,不快刀斩乱麻也不成了。
晴天霹雳!
“哇……”“失恋”的男孩子一下哭了出来,掩脸飞奔而去,那样儿好不可怜,一护想要去追却被拉住,“不许去!”
“白哉,他只是个小孩子,你干嘛这麽较真?”
“小孩子?”冷哼一声,“这麽小就会打你的主意了,你要这麽心软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被小孩子吃了!那时哭都来不及!”
啼笑皆非中眼角瞥见一抹娇小的身影往冬狮郎跑走的方向奔去,小桃?平时虽说互不相让,其实感情满好的嘛。一护放下心来,回头却是铁斋目瞪口呆接近石化的呆样,不禁脸红,“铁斋,下午的巡视改天吧,我今天有事先走了。”拉起白哉飞身就跑,连幻月流星步都用上了。
“哎呀,看来我这可爱师侄就要被人拐跑了,不知道我师弟回来会不会抓狂呢?”玩味地笑着出现的蓝染老师同情地看着打击过大仍旧石化中的铁斋,“放心吧,一护这孩子很乖的,就算要跑也肯定不会像师弟那样只留一张纸条。”
==,这算是安慰吗?呜呜呜呜,老板我对不起你,你唯一的宝贝徒弟我没有保护好啊~~~~~巨汉悲痛欲绝。
小巧凉亭画龙点睛地坐落在花园之中,园中正繁花似锦,蜂舞蝶忙,春日蓊郁的香风拂面欲醉,衬得那悠然对坐的人儿也俊美如画。
“伯母的身体如何了?”
“服了七淩回天丸之後好得多了,娘现在只要再慢慢调养个一年半载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那就太好了。”不愧一代医神亲制的神药。
“是啊。”为了这药,我可是……想起这家伙大半年前在凉亭对自己做的好事,凉亭也!一护怨念地狠瞪了一眼,可惜某人油盐不进,一张面皮八风不动,稳过泰山,被瞪了之後泛起的笑意更是意味深长,落在一护眼里不觉发寒,只得岔开话题,“对了,白哉怎麽找到我的?我没告诉过你我在蜀中啊。”
端起下人送上的香茶,浅浅抿了一口,“好茶,采于清明前两天的蒙顶石花吧,果然中正清远,透肌入骨,不愧是茶中君子。”
品评了两句,对面的家伙却早就一口灌了,略略不耐地道:“这都是我师傅那附庸风雅的老头弄的,我可尝不出有什麽特别。”一边眼光灼灼等待答复。
白哉不由失笑,这等极品好茶拿来做牛饮,还真是小孩子,“别忘了我是做什麽的。你的口音中带着一点不明显的蜀音,衣服一角绣着‘一品金线坊’的标号,衣服上的熏香很淡,但我还是闻得出是出自‘得意轩’的‘雨後沉蕤’,这两家字型大小都属於锦绣商盟,我到了这里,只要稍微一调查就知道了,虽说你这商盟新任的少东家虽说很少露面,不过也不是没人见过。”
“不愧是朽木大捕头,”自觉刚才急躁了,对茶不感兴趣的一护放下茶杯,迳自拈起一块枣泥花糕,“大捕头这次是专程来看在下呢,还是公事路过?”
洁白的齿就像海边那种细小莹洁的贝类,小心地咬下糕点的时候不自觉地露出孩子气的笑容,眼眸微眯地品尝着,吃东西都吃得这麽可爱。白哉对甜食不感兴趣,除了一护,心下恶意地想着难道一护是因为爱吃甜食所以本人也这麽甜?
“我现在不是什麽捕头了。”怡然品茶的人只慢悠悠地抛下一句话,却没有了下文。
等了半天,一护瞪着对面嘴巴比蚌壳还紧的家伙,暗自咒駡,死人,存心吊胃口麽?“那就是升迁了?恭喜恭喜。”嘴巴里说着恭喜,脸上可一点也没有恭喜别人该有的表情。
“不,是辞官。”抛出重磅炸弹。
讶然睁大了眼睛,“辞官……伯父伯母就由你?”好……任性……
“一护,想笑就不用憋着,明明很开心的。”
“谁……谁高兴啦……”为白哉的锐利涨红了脸,一护又是窘迫又确实是开心得想笑,一时不知道该怎麽调动面部的表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总之我现在是两袖清风的一介白丁,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就看家财万贯的少东家肯不肯养个吃闲饭的人了。”
把自己说得可怜巴巴的家伙却没有一点打秋风的自觉,反倒一副纡尊降贵的架势,叫人好气又好笑,板起脸做严肃状,“我们商盟可不养吃白饭的家伙,要勤力做事才行。”财是有万贯,不过可不是我的。
“那……不知道做少东家贴身保镖合不合适?”前大捕头毛遂自荐。
“保镖啊,好像有点委屈了人才,你要多少薪水呢?”
一本正经地想了想然後缓缓开口:“嗯,就锦绣商盟少东家的身体吧,那样我就一点也不委屈了。”
去死!一护差点被一脸正经的家伙讲出的不正经话语呛死,“咳咳咳咳!!你想谋杀吗?”用这种脸说这种话,绝对是一种恐怖。
奸笑着殷勤过来帮少年拍背,那面颊上潮水般涌现的嫣红一直漫到了颈子,没入衣料之下,怎麽会这麽可爱呢?“不用这麽激动!”
“混蛋,这种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不是笑话啊,我是认真的,一护……我说过,我会用你可以接受的身份来找你,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已经没有什麽官场的身份,也不再是名门朽木家的人,就是我自己——朽木白哉而已,这个身份,你满意吗?”
不知不觉被拥入了温暖的怀中,一护没有抵抗,温顺地将头靠在白哉胸前,倾听那颗真的属於自己的心脏沉稳的跳动,如在梦中,触感却如此真实,“七夕夜里你这麽说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了你想做的,那时我也下了决定,如果你真的抛弃了仕途来到我的面前,我这一生就是你的了,决不反悔!”
“当然,反悔就是小狗!”
想起儿时的天真誓言,一护笑了起来,“白哉……这样你真的不会後悔吗?我是说……”作出这种决定,素重家声的名门朽木家不会谅解的,你的意思是你被逐出家门了吗?
“不会,”收紧了手臂,将怀中真实的身躯抱得更紧,“官场那种勾心斗角其实我早就厌倦了,但是一直下不了决心脱离,所以我还要感谢一护,给了我解脱的理由。至於朽木家,他们更在乎的是权势和所谓的家声吧,”一抹淡讽的笑,“什麽时候在乎过我的想法?”
“直到离开那个地方,我才发现,之前我竟然没有为自己活过,都是为了家族,为了责任,为了我并不在乎的权力,为了……一大堆无聊的事情……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可悲。”
低头轻吻柔细灿亮的发丝,抬起头来迎视的眸子是多麽的乾净啊,我在权力场中决不会看到的,洗净身心的清冽,在你离开的这一段生命……缺乏了明亮醒目的色彩,一些安慰般的淡淡温柔,也很快就淹没在灰暗的底色之下,表面歌舞昇平,繁花盛放,下面却是孳生着无数蚊蝇的大泥沼,那种带着血腥的腐臭,令人窒息。
你是对的,官场是这个世上最肮脏,最险恶的地方,营营役役的野心,层出不穷的阴谋秘计,没有止境没有尽头。
所以现在自由了的我,呼吸到的空气都感觉不一样。
“所以决不後悔,你作商人,我就帮你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作江湖人,我就跟你一起行走江湖,游遍天下,总之你这辈子都别想撇开我了。”
“好!”一护绽开了灿亮的笑容。
十年长久的等待,长夜无望的希翼都终於到了尽头,此刻交叠在一起用同一种节奏跳动的两颗心中只剩下了两情相悦的喜悦。
胶合在一起的唇瓣似乎也染上了春日的蜜意,带着鲜花般柔嫩清新的气息,与鼻息间的花香、熏香萦绕在一起,宛如醇酒的浓郁醉人。并不是激烈的吻,甜美温存,熨帖身心的舒畅在辗转厮磨中慢慢溢散开来,春日淡淡暖暖的春阳在眼里顿时化成了醉意的漩涡,交织着千道万道炫目的金色丝线,不堪承受一般的阖紧了眼睑,於是金红的温暖如潮水漫溢。
良久唇分,微带气喘的,“明天跟我去见娘吧,她也十年没见你了。”
“伯母她……不会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了吧?”黑崎家可就这麽一个独生子,被自己就这麽拐跑,只怕不会心甘情愿。白哉难得的有了两分心虚。
“你说呢?”神秘一笑,一护发现勾人胃口确实是满好玩的。
可惜某人心念电转,反而一点也没显出什麽不安之类的情绪,反倒得了什麽提示似的从容不迫起来,“看你这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我想她不但知道了,还没有反对对不对?”
故弄玄虚的家伙脸顿时垮了下来,“你猜到了啊,真不好玩。”
点点红嘟嘟的嘴唇,“这还用猜吗?”你这单纯的小家伙的心机怎能跟官场上那些老狐狸相比,哪里要用到“猜”这个词了?
“是是,你明察秋毫好了吧,走,午膳时间到了,我请你尝尝正宗的川菜,我记得你喜欢吃辣的,我们‘知味楼’的大厨可是最好的,包君满意。”
“那我可真是来对地方了。”京城也有川菜馆没错,不过最正宗的川菜,还是只有这里有啊。
“没错,这蜀中不但气候温暖,物产丰富,历来少经战乱,不怎麽用看朝廷的脸色,正是所谓的‘山高皇帝远’,到这里逍遥自在,岂不胜似天天做个磕头虫?”少年眉目清扬,言语间渐渐没了顾忌,大有傲视王侯的气概。
白哉知他少经忧愤,未免偏激了,这份清傲却也叫人心折,当下也只是浅笑不语,目光中却是无限宠溺,看得一护不由得心慌意乱。
小时候每次看到这样的眼光总会心花怒放,每每回以“白哉大哥最好了”,“最喜欢白哉大哥了”之语,现在长大了,却没有那份坦率了,还带出许多手足无措出来,真是可恨可恼。
“还不快点,没位置了喔。”当先疾走的样儿跟落荒而逃也参差仿佛,听到身後一声了然的轻笑,那脚步便更是落得快捷,只差没用上轻功了。
你们自家开的酒楼会不给你留位置?编话也要编得圆一点嘛。白哉发现自己这一天笑得比以前几年还多,当真是心如飞鸿渺苍冥,青天无云月无尘,不由一声长笑,前尘往事尽抛脑後,快步追着去了。
两人进来时是以提纵之术神鬼不觉而入,这出去却是大大方方并肩而出,一路下人佣仆不知自家何时有了这等客人,心下诧异,却见少主跟那气度不凡的白衣男子一路言笑宴宴,相携而行的情景实是说不出的和谐悦目,虽不敢胡乱指指点点,声声细小议论嘻笑却是少不了的。
一护微窘,白哉却是几道眼光扫过去,顿时一片噤若寒蝉,个个老老实实忙手上的事情了。
一护不由大乐,这些家伙仗着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一贯上头上脸的,这下可遇见克星了,“白哉,你比我还更像这里的主人家嘛。”
“你不介意我喧宾夺主就好了。”
“不介意不介意!”笑得像只偷吃了肥鸡的小狐狸,一护招手叫来了管家,“大叔,这是我从京城里来的大哥,朽木白哉,他以後长住这里了,替他在碧葟馆安排厢房。还有,吩咐下去,大家见了他就跟见我一样。”
就是说不是客人而是主人喽?还跟少爷住一个院落?管家大叔思量着其中的深意,恭敬应了,跟白哉见了礼之後退开,一护笑问白哉:“这样安排可满意?明儿见了娘之後我们一起去巡视,白哉你可要帮我,不许偷懒喔。”
“一护,我怎麽有种被你骗来当了长工的感觉?你不会是想把你那商盟麻烦事情全部甩给我自己逍遥吧?”
“哪能呢,我会付报酬的……”小狐狸得意洋洋地抛出了香饵。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日後会有在床上几天起不来大叹落入狼口後悔莫及的辰光。
“那倒是可以考虑。”大灰狼立马打起了如意算盘。
即使之後经常过着被案头帐册档淹没的日子,白哉也一直坚持这笔生意是他有生以来最成功的一笔了,小家伙只要自己一喊“应得的报酬”就没声了,这般的乖顺哪里找去?
至於狐狸和狼的这盘生意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最後只怕是没人说得清楚了。不过成都府的一些商家半年前以为锦绣商盟换了个乳臭未乾的少东家以为自家将大有可为而空欢喜了一场之後,发现商盟近来作风又变,变得老辣沉稳,滴水不漏,不禁哀叹这下是更加没搞头了。
铁斋:555555~~~~一护少爷好样的,不但没有被人拐走,反而拐回个这麽能干的白哉少爷回来,老板啊,你的徒弟不愧是天才啊~~~~~~~
蓝染:我这师侄还是满精明的,可惜一物降一物,看来这辈子他想从朽木小子手下翻身是没指望了。
冬狮郎:一护哥,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什麽?休息?师傅,我还要多练一会!!!朽木白哉,你就洗乾净脖子等着吧!!!
小桃:我竟然成了蓝染老师的关门弟子,幸福……眩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