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盼望 — 第九章、太遠的思念(4)

我没有答应高亦言的求婚,我不知道我为什麽没有。

我跟严予有了个结束,我应该要没有牵挂了,我应该要没有遗憾了,可是那句「我愿意」,我却始终说不出口。

或许是我接收到了太多讯息,一时间消化不了,所以还没办法厘清思绪。

我传了讯息给亦言,向他表示也许我还没有准备好,请他再给我一些想清楚的时间和空间。

此刻我只觉得脑袋好昏、好沉,脑海中全是严予最後说出那句话的神情,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再也无力扬起笑容。他脸上是忧伤,是落寞,是认命。他应该要骂我,因为我没有等他,他可以给我任何一个对我失望的眼神,因为我是个变心的女人,他却仍保持着笑容,像从前一样温柔。

所以最後那一刻他的认命,我才会始终忘不了,每想起一次,都是一阵心痛。

手机提示音响起,我看了看萤幕上的显示,看见高亦言回我的话。

『好。我知道是我太急了,才会让你措手不及。你需要的时间和空间,我绝对尊重。』

一阵罪恶感猛然袭击上来,我失神的望着手机萤幕。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太急了,只是我还没准备好,我还不够格成为陪你走一辈子的人。

『是我的错,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严予柜子里的画背後写的文字,清晰浮上心头。

也不是你的错,你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等你回来……

郑凛书,你究竟是凭着什麽接连伤害两个爱你的人呢?

一个是和你交往三年的男朋友,你对他的爱给不出回应;一个是好不容易回来的他,却亲口听你说出你要嫁人了。

我伤害了他们,却给不起他们需要的爱。

晚上我打了电话给叶昕,我想和她聊聊天,让我至少有个方向。

没想到正在看连续剧的她居然直接冲来我家找我。

「我以为我们用手机聊就行了。」我讶然看着电话才挂掉没多久的叶昕出现在我家门口。

「唉,你的事比连续剧重要多了。」叶昕随我进屋,跟我到了我的房间。

「说吧,你怎麽突然很烦恼的样子?」她盘腿坐在我床上,「你们不是开开心心的出去庆祝交往纪念日吗?」

「高亦言跟我求婚了。」

她瞪大眼睛,「真假?结果呢,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还没有给他一个答案。」我在心中叹了口气,感觉到无力随着血液蔓延全身。

「你见到严予了。」

我点点头,不太惊讶叶昕的神猜,她一向很了解我。

「他告诉你了吗?他有没有跟你解释清楚离开的原因?」

「没有,我请他不要告诉我。」

「……这样啊。」半晌,她原本低着的头抬起,「那你还烦恼什麽呢?看你不再执着他的解释,应该已经没什麽好犹豫了啊。」

「以前的我以为,我会一直等他,等到他回来。就算途中我真的很气他,也很难过,下定决心忘掉他,我其实还是留在原地没有离开。直到我跟亦言交往,我似乎渐渐在走离当初我停留的地方了,我以为他也是,甚至觉得他早就已经走到我伸手不可企及的地方。」我握了握拳,指甲在掌心上留下清晰红痕,「可是他没有,他还喜欢我。是他一直在等,我却亲手推开他。」

「亲手推开他?什麽意思。」

「我没有答应亦言的求婚,我却骗他说我订婚了。」

叶昕瞠目结舌,连个为什麽都问不出来。

「我知道我伤了他,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寂寞的表情。我宁可他骂我,甚至出言从此跟我没有关系,但他始终如从前一般,明明就是在隐忍,却一点也不愿怪罪。他的认命离开我看在眼里,那时候除了心塞我什麽都感觉不到,像是心脏被剜空了一样。」

我无神的看着房间那头的白色墙壁,「我本来只是想和过去做个结束,再好好给亦言一个答案。」目光漫无目的漂流,「我却不知道我把心丢到哪里去了。」

我不该心痛,我应该要觉得如释重负,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我是个坏透了的人,才会忘了把那麽一颗真心,放到哪去了。

「忘记在哪里,就找回来啊。」

我一愣,「怎麽找?」

「或许你本来就知道它在什麽地方,只是你没发现。」

我没有回话,对这句话也不甚明白。

「只是你可能没有太多时间找答案,因为我想严予,应该会为了不介入你们而再度离开。」

『如果到时候他回来了,你也还爱他,我会放开手。』高亦言的话浮上脑海。

怎麽明明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却一个一个都愿意走?

「叶昕,我是不是很糟糕?我怎麽可以这样伤害他们……」与其你们离开,不如身为罪魁祸首的我走。

她拍拍我的肩,「爱情里本来就有选择题,只是三个人的爱情势必有人出局。给他们一个方向,才是最不伤人的。虽然这麽说很沉重,但是……」她双眼直视着我,「无论你晓不晓得你把心放到哪去了,你现在捧着的,是两颗独一无二的真心。」

两颗独一无二的真心,我哪配得到?

「如果你不想继续伤害他们任何一人,就要赶快找出答案。」

「可是定论一下,就必定会伤到其中一方,不是吗?」

「至少这是定论,不是无穷尽的希望伴随绝望的风险。」

我点点头,一滴泪顺势滑下脸庞。

这是我该做的决定,我该负起的责任。

「好好想想吧。」她抱住我,「你的答案对你们三人都很重要,要想清楚。」

叶昕离开之後,我仰倒在床上,拿铁乘机跑上我的床,窝在一块儿舒服的打起盹来。

我顺着他的背脊规律的梳顺牠的猫毛,多希望如此也能梳清我的思绪。

尽管经过叶昕的一番开导,我还是没有办法轻易原谅自己。

如果那时我没有因为要圆「我过得很好」这个谎,我就不会骗他我订婚,我就不会伤了他。

可是等我真的结婚了,对他恐怕伤害更深吧。

我说我不爱他了,但那已经没有效用,他在我订下给自己的期限以前几个月就回来了,等於我的下的那决心,从条件就不成立。

但是我明明就跟自己说好,要向前走了。

过都过了,错过在我们之间留下太多足迹,我们每个擦肩都不经意,却来不及回眸。

「拿铁,如果我的答案让严予离开了,你会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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