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学期还算是能应付的来,但过了一个短短的寒假,我们的挑战就已近在眼前。大部分同学都选择在这时候将社团干部交棒,能退出的活动都先退出,虽然还不是应届考生,但也是预备者了。
这个寒假中发生的转变也不少,首先是陶雨姵,她在被往下调了一个班之後,一直想再回来,动用关系的路已经被我们班导阻断了,好好读书这条唯一大道她又不想用,於是也没机会被调上来。中途她终於跟严予告白了,不过被拒绝让她觉得非常丢脸,一气之下就转学,转到哪里我们倒是不清楚,只是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而拜这件事之赐,我和严予的事也传出去了,陶雨姵走了之後没人来找我麻烦,这件事的负面效应就没有我们之前预想的那麽糟。叶昕跟陈皓光很开心,因为他们终於不用站在第一线承受我们的闪光攻击还要挡住不让别人看到。
那些情况当然是他们自己讲的。
缠着我们三个学期的麻烦事终於都卸下了,高二是我们不能再这麽分心的时候了。
这天晚上,我陪叶昕到走廊底部的饮水机装热水泡泡面,叶昕撕开纸碗上的纸包膜,加酱料包,动作迅速俐落,看得出来很熟练。我站在一旁看她的动作,忍不住劝道:「你也不要每天吃泡面。」因为高二下学期已经没有辅导课,除了星期三之外全部都是晚自习,而她也几乎天天吃泡面。
「没关系啦,我有准备不同口味啊,不会吃腻。」
我无言一阵,说:「我的意思是对身体不好。」
「但是学校便当不好吃啊,吃完心情就很差。」
我没有答话只是定定看着她,她看见我的眼神之後立即明白,让步说:「好好好,我想别的办法,不吃泡面了,你别瞪我嘛。」她把酱包加完之後,看了看饮水机上头,突然惊呼:「我今天忘记带筷子了,小凛,你有多的筷子吗?」
我摇摇头,我在学校晚餐通常只吃水果,中午用的餐具也是回家才洗,没有多的。
「那我去福利社买一双,你可以帮我顾泡面吗?」
「嗯,你快去吧,福利社快要关门了。」
「谢啦。」叶昕点点头,往福利社跑去。
她才刚离开不久,我望着周围,这里是走廊尽处,灯光本就昏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此时,电灯很配合的「啪嚓」闪了一下。
我心中骂了一声,盖上泡面纸碗,用东西压好就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才刚拿起盖好的碗,电灯发出同样一声声响却没再亮起,四下陷入黑暗。
拿着泡面的手一抖,洒了一些热汤出来,我没感觉到痛,只是默默的摸到饮水机然後把碗放在上头,就不敢再动。
空气中只有外面一点风吹的声音,却更衬我周遭的寂静无声。
我不知道电源开关在哪里,我只是感觉到自己微微的在颤抖,黑暗中我什麽也不敢做。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什麽这麽怕黑,只晓得这样全黑的空间里让我顿失安全感。
心里默默念着电灯赶快亮,另一边驱走自己脑中因害怕而引起的胡思乱想。
「小凛?」叶昕的声音从走廊前面一些的地方传来,我却使不出力气回应她。她又连叫了三次,但因为我始终出不了声,只听她疑惑的喃喃自语着:「先回教室了吗?」然後慢慢远去。
我壮起胆子,慢慢摸着墙壁走想找到电源开关,才走没几步就碰到一个东西堵在我面前,但不是墙壁,好像是一个……人。
「啊——」我猛的一推他,自己退了三步尖叫出声,电灯瞬间亮起,看见严予站在我面前,脸上也很震惊。
腿一软,我整个人往地上跌去,他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稳稳扶住我。
他扶着我站好,感觉到我整个人在发抖便顺势将我抱住,轻抚着我的发。
我深呼吸数次之後才慢慢稳定下来,紧紧抱住他不敢放。
「刚刚……灯就突然熄掉了,叶昕有叫我但我……发不出声音,想找电源开关结果……摸到一个人……」我一回想起刚才的经过,讲话就断断续续了起来,身子又酸软。讲完才想起我刚才推他那一下肯定很大力,因为被吓到,用的可是全身仅剩的力气,立刻抬起头问:「你会不会痛?我刚才有没有推很大力?你有没有受伤?」
严予手指在我眼角抹了抹,我发现他手指上沾满水珠,才意识到我已经被吓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他温柔一笑,我方才问他问题的力气一瞬间全消散了。
我头埋进他胸怀,只说:「再借我抱一下,我没想到我在黑暗中真的这麽不中用。」
他的轻笑声传进耳里,「你要抱多久都行。」他一样轻摸着我的头,说道:「你都吓哭了,不要装得这麽冷静。你很害怕就跟我说,没有关系。」
一滴泪沾上他的制服,我点点头轻声说:「我很害怕。」
他温和嗓音在空气中漾出涟漪,「我在这里。」
又过了几秒我才放开他,猛然想起被我遗忘在饮水机上的泡面,仰起头很认真的跟他说:「叶昕的泡面要糊了。」赶紧跑过去拿了她的东西。
大概是已经糊了一半,只好委屈叶昕一下了。
严予突然握住我的手,微微皱眉道:「你的手怎麽了?」
我低头一看,看见右手前手臂上几块红红的印子,说:「被泡面的汤泼到了。」被这麽一讲才感觉到隐隐疼痛。
「我帮你把东西拿回去吧,你去冲冷水,已经烫伤了。」他想要接过我手上的东西,我摇摇头不给他,「陪我去。」
他愣了一愣,明白我怕刚才的情况又发生,点点头微笑,「好。」
叶昕正好从走廊冲过来,看到我就问:「我刚才叫你怎麽都没回答?我以为你先回教室了结果也没看到你,害我担心死了。」
我浅笑着摇头,把碗递给她,「可能糊了,对不起。」
她怔了下,急道:「糊了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又全身上下看了我一遍确定我没事。
「她手有点烫伤,我陪她去冲冷水。」严予说道。
「喔,好。我帮你们跟老师讲,你们赶快回来喔。」
走到厕所的路上,严予一言不发,也没个笑容,我一直偷偷瞧他都没瞧出个结果。
「欸,你怎麽了?」我轻扯了扯他衣摆问道。
「在生气。」他望也没望我一眼。
我心一紧,「为什麽?」
他低下头来,一只手举起我烫伤的手臂,另一只轻捏了捏我的脸颊,「谁叫你这麽呆,烫伤了也没发觉,再严重一点怎麽办?」他几乎是瞪着我。
我脸被他捏着,讲话都讲不清楚:「我绰了对不取嘛。」(我错了对不起嘛。)
「真是的,小傻瓜一个。」他放开捏我的手,我揉了揉脸颊却笑了,知道他在担心。
「抱你一下原不原谅我?」
「不原谅。」嘴上这麽说,却自动揽住我的肩膀。
我一笑,仰头望见他也终於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