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打钟前我回到教室,看着座位前空无一人,不知道严予能不能在打钟前回来。不能的话好像也没什麽关系,老师很喜欢他应该会不忍心记他旷课吧。
「郑凛书。」高傲的女声传进耳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找上来了,「你刚刚去哪了?」慢悠悠的问句,像以前的王宫贵族般,我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
她坐到严予的位子上,眼睛直勾勾望着我。
我也看了她两秒,但两秒後我没回答,继续收自己的东西。
「装没听到吗?」她又问。
我再看了她两秒,一样不想开口。
「那你知道严予去哪了吗?」我想我已经听道她语气里的不耐了,她却仍然保持着似乎感觉会比较有气质和教养的讲话方式。到底是她该不耐还是我该不耐,讲话讲这麽慢。
「你是耳聋还是哑巴?我问你那麽多问题,从头到尾都不讲话是怎样?」她怒了,像昨天那样。谢天谢地她终於加快讲话的速度了。
「你昨天都跟我讲话了,你觉得我是耳聋还是哑巴?」我冷眼看她,回应她的瞪视。
「你讲话可以再没水准一点!」
是在请求我骂她脏话吗?但我实在不想再搭理她了。
「陶雨姵,已经要打钟了,你先回位子好吗?」严予出现在我的桌子旁,好声好气的对她说。脸上的笑容好看得有些刺眼。
「啊,班长。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位子,那……我回座位了。」我扶额,这语气落差我有点适应不来。「对了班长,你刚刚去哪了呢?」
「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处理事情?明明就是去顶楼睡觉。
「这样子啊,果然当班长很不容易呢。」她银铃般的笑声响在耳畔,我却没有半分悦耳之感。
陶雨姵离开後,严予走近他的座位,弯下身将外套披好在椅背上,然後才坐下。
我全程注视着他的动作,但他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放学时候,我东西收慢了,只好跟大家一起挤着出校门,而公车想必又没有位置了。
既然没位置了,不如就走慢一点吧,晚一点的公车可能人比较少,我心里这麽想着。於是我不急着到校门去,想趁天还亮着去学校的其他地方晃晃,才刚走离校门远些,我便顿住了脚步,有些愣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三个看似是二年级的学长,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个应该是一年级的女生,那女生背贴着墙,瑟瑟发抖。
那三个学长很凶,不知道是在说什麽,只看到那女生越蹲越低都快坐到地上,而她似乎说了些什麽惹得其中一个学长准备要动手。
「该死。」原来这学校也不是传闻中那麽好,还是有恶霸。
我一边看着他们三个,衡量他们的力气,一边从他们视线的死角慢慢接近。
我该动手吗?脑中开始盘旋这个问题。另一边,我的理智也在纠缠。打定主意上高中之後不要牵扯任何事情的我,这次救了那个女生,就是多了一个麻烦的源头。但如果那大个子真的动手了怎麽办?那女生看起来很弱小,他那一拳下去……
「shit.」我冲出去,踹了大个子学长的右小腿胫骨,低头闪掉他挥下来的那一拳,再踹了他另一只脚,然後拉着那个女生跑走。
「干,那女的是谁?你们白痴啊,人都跑了不会追吗?」大个子学长踉跄摔在地上,对着另外两个大吼。
「闭嘴,没踹断你的骨头已经很客气了。你们两个敢追上来试试看。」我冷冷的轮流看着三个男生,然後继续拉着她一路跑到校门外。
她靠着墙气喘吁吁,我冷静的看着她,对这个面孔有点印象。
她好像是我们班的。
「你为什麽不逃?」我冷声问着,她似乎又被我吓到了。
「我跑了……又被他们抓回来。」她很害怕,语气在颤抖,却没有哭。
我看见她制服上绣的名字:「叶昕」。
「他们为什麽堵你?」
「好像是因为陶雨姵……」她的表情出现犹豫,我大概知道她为什麽迟疑了。
「没关系,你讲。」
「她不喜欢你,我好几次在聊天的时候反驳她,她很不爽。」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讲话也流畅很多。
我无言仰头,说:「你不要反驳她,不然就不要接近她。」
「但是她一直说你的不是,你看起来不是那种人!」
「看起来?」我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唇角,「你看得出我很会打架吗?」
叶昕顿时语塞。
我叹口气,「不用维护我,我也的确不是你看起来那样。」
「你没有朋友。」
「你也一样。」我很快的接话,直视她,「我不需要朋友,但你需要。照着我说的话做,从今以後她们讲什麽我的坏话都不要反驳。在学校也不要跟我牵扯上关系,今天这样就是你鸡婆的後果。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救你,更不是每一次都愿意。」我没等她回答,看到公车来了迳自走向前搭车。
上车前最後一次我转头,「快回家吧。」我对她说。
在公车上坐定之後,我同样靠在车窗上,紧闭起眼。
终究还是让别人,因为我而受到牵连了……
明明我已经那麽努力避免这样的情况,为什麽呢?为什麽还是会发生?我握紧拳头,却没办法消除心里的难受。
我果然还是太招摇了吗。明天开始,一句话也别说了,陶雨姵想怎麽样就怎麽样吧,在无声无息一些,别人就会没事。
还有今天为了救叶昕而踹的那个大个子学长,明天之後不知道会不会来找我跟叶昕麻烦。如果我今天再冷静一点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如果我能想到不用动手也能救出叶昕的方法就不会有後续了,为什麽我当时就是想不到……
我到底应该要怎麽做才能让别人都好好的,我难道就这麽祸星,总事连累别人?大概是吧,不然妈妈就不会把我丢给别人养了。
我心里自嘲着,却连这样的笑容都挤不出半点。张手一看,手掌隐隐有血丝,是我刚才握拳握得太用力的後果。
眼角有一滴水静静流了下来,我抬手将它抹掉。
其实我也有寂寞,只是别人看不到。有些人似乎生来就是在众人注目下生活,像陶雨姵;有些人则可有可无,像我。
而朋友,本就是个我永远无法企及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