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盼望 — 第二章、Our Story(1)

我走上公车,车上一如往常的人满为患,这样的放学时段车上总是挤满我们和其他两所学校的学生。

从前门上车是个不太明智的决定,我被塞在最前方,煞车时最危险的第一线受害者。我不停以不太引人注目的方式朝後张望着,希望能看见一两个空着的位置。想必是徒劳无功,但是我正好生理期来,一直站着真的很不舒服,只好一直抱持着後面也许有位置的期望。

好不容易过了两站,走掉了不少乘客,我也在半推半挤之下来到後方。只剩下一个位置,位置旁边的男生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带着白色耳罩式耳机,闭着眼似是在休息。

他制服绣着的名字证实我的猜测,他是我们学校蛮出名的人物。虽然我们都同样是小高一,但似乎已经有很多学姐开始倒追他了。

坦白而言我很不喜欢他,四处放电,大概是个爱拈花惹草的男生。我勉为其难的走向那个唯一的座位,聊胜於无,比起站着坐在他旁边还算是可以忍受的。

直到真的坐上位子,我才发觉他正轻哼着歌。声音很小,听在耳里却很清晰。

我大约只坐了座椅的一半,没有碰到他,却在我不经意将头转向车窗时看见他已睁开眼看着我。

「干麽?」我莫名其妙的问,口气不甚佳。

他似乎不是很畏惧我的眼神,只是淡淡的将视线移开,「没有什麽。」

我不再搭理,公车此时到站,我起身,走向前去刷卡下车。

初秋,是我认为最适合夕阳的季节。

向晚的风扬起我的长发,树枝落叶齐发出规律的沙沙声。夕阳在西边天空绽放着今天的最後一点阳光,余晖渲染了整片天空,柔和而壮丽,是无法言喻的色彩。

我想起那个公车上的男生,他是我们班的,坐在我前方。他叫作什麽名字我忘了,刚才往他制服看的那一眼不够让我记明白,只记得方才他轻声哼着的,是我没听过的歌。

晚餐时候,爸妈像以往一样问我学校的趣事,我总是很努力的想,却也总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没有朋友,也一点都不想要交。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友情包含在内,男女感情更不用说。我有爸爸妈妈就好,其他那些麻烦根源,我不需要。

爸妈知道我以前发生的事,於是也不大好劝我,他们会鼓励我:「高中的孩子跟国中不一样,一定更加成熟了,凛书你试着交个朋友嘛。」

而我一贯的回应是:「无论国中或高中,都一个样。」

吃完饭,我抱起我家的猫上楼,牠才一岁,很年轻好动。

我趴在书桌上,摸着牠的後颈,看着牠舒服的眯起眼睛,说:「拿铁,你没有朋友,会寂寞吗?不会的话,那我也没有理由会感到寂寞吧。」

在别人眼里,我很嚣张,很目中无人,对每个人都是一副冷漠样,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想跟我做朋友。而那些没有常识的,也会在我毫不领情的回应之下立即打退堂鼓,顺便加入闲话诽谤我的行列。

其实我常搞不懂,拒绝别人当朋友为什麽会这麽惹她们不快。明明本来就没有真心想跟我建立友谊,我直接拒绝可以让她们省点时间。似乎是让她们没有面子了,但跟我交朋友倒也不会有增加她们多少面子。

我不大在意别人的闲话,毕竟照着镜子我也看不见我的嚣张写在哪里,她们看的见是她们的本事。我没有朋友,因此更不用担心有人会因为我遭受牵连,或是有人被她们的言语煽动而背叛我。

这样麻烦的事情只要我没有朋友通通都不再麻烦,於是我非常满意我这样的处理方式。

尽管有时候的确寂寞了点。

我在学校坐在靠窗的位置,教室的窗户是透明玻璃,我很喜欢看窗外,因此会把玻璃擦得很乾净。

有时候上课时间,我看着窗外发呆的时间会比看着黑板抄笔记的时间多,刚开始老师很不耐的斥责我不要一直不听课,但往往在看到我的成绩之後闭上嘴巴。

老师以往讲的都只对一半,我是一直不专心看黑板而是看外面没错,但我有听课,只是他们看不出来。

刚开始会有几个女生想问我功课,可我讲完总换回她们呆愣的表情,到重覆第三遍时她们似乎不好意思再问一次,只好假装听懂後道谢。那种感觉我不喜欢,我知道我其实没有帮到她们,她们的表情会让我歉疚,於是之後有关於功课的问题我一向拒绝回答。这是我嚣张的名号得到的由来。

不过我觉得我这样做没有什麽不好的,我前面的那位同学功课比我好,人比我亲切,也比我有耐心。後来大家都喜欢找他请教功课,我帮他拓展人脉建立好人缘,他教别人的时候也可以顺便复习,一举好几得,我倒觉得我是在做好事。

说到前座的那位同学,真是个很神奇的人物,女生喜欢形容他是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我只看悬疑推理小说,所以我有点不太懂这样的形容,哪种小说的男主角是这种类型我还真没什麽印象。

他功课好是已经提过的,他长得帅已经被许多学姐和同年级女生倒追也是提过的,他还直接被学校教练钦点进校队,不管是同学或老师的人缘都极佳,是人生胜利组型的来着。

他也是唯一一个在跟我相处一星期之後,还有办法对我露出笑容而且讲话好声好气的人。

可我却觉得他的笑容很虚伪。除非他的人生真的顺遂到那种虚构般的程度,否则他怎麽可能有办法这样总以微笑示人?

若是为了迎合别人,那样子的人生就未免太过压抑了。

公车上相遇的隔天,我特别看了一下他的右边制服。我有记住他的名字了。他叫严予。

那个我多年後,仍始终无法忘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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