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叩、叩」敲了两声,「凛书?」
我猛然一回神,「啊,请进。」
妈妈拿了一个马克杯走进来,「你还没吃药对吧?」
「呃,对。」想事情想得出神,早就忘了吃药这回事。
「我帮你拿热开水上来了,赶快把药吃一吃才能早点休息啊。你是病人,不可以再这麽晚睡。」
我点头称是,乖乖把药袋打开,无奈的看着连成一大串的药包,再无奈的撕下一段。
我闭着气吞掉一颗一颗的药丸,直到最後一颗胃药下肚才松了一口气,大大的呼吸了几口。
「水还要喝吗?还是我帮你换个保温杯上来,才不会冷掉了。」
「好,谢谢妈。」半晌,我突然想起我买了咖啡,趁妈妈还没完全离开我的房间赶紧叫说:「妈,我有热咖啡。」
妈妈进来时疑惑的表情就跟当时叶昕的表情一模一样,连嘴巴都吐出相同的字句:「你感冒可以喝咖啡吗?」
「……」我无言一阵,吞吞吐吐道:「应该可以吧。」
「瞧你也不确定,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妈妈帮你喝掉吧。」
「欸!」
「感冒期间你只能乖乖喝温开水,免得病情加重。」妈妈笑着,看起来相当坚持。
我泪眼目送着我的咖啡离我而去。
隔天早晨,起床时头晕已经没有了,身体也有活力许多,但是那三天份的药我想我还是会被逼迫着吃完。
「妈,我去找一下亦言,看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我走进厨房里说。理论上我其实是高亦言的助手,所以就算感冒应该也是要形式上的请个假。
「好,记得戴口罩,不要传染给人家了。」
我走向门边的鞋柜,看着拿铁眨巴着浑圆大眼直望着我瞧,一副很想讨抱的样子。
「拿铁,不可以。我戴着口罩对不对?因为我身上现在有病毒,抱你会传染。等我病好了再抱你,好吗?」我蹲下对牠说道,还得克制住平常我跟牠讲话时都会摸牠的习惯。
拿铁「喵呜」一声,低头开始舔拭脚掌。
「好乖。」我起身,拿了钥匙换了鞋,走出家门。
「还是这麽冷。」我握紧两边口袋里的暖暖包,才走下台阶打开大门。
住处到办公室只要没几步路,除了在家工作的人没人比我更方便了吧。我笑着心想,按下隔壁人家的门铃。
几秒钟过後,高亦言穿着居家便服和外套出现,看到我时吓了一跳。
「凛书?」他赶紧打开大门让我进去,「你不是感冒了吗,怎麽还跑出来。」
「我的感冒其实也没有很严重啦,没有我帮忙处理你的杂务,你一定又堆在那边不管它了吧。」我走进他家,独有的木材香气淡淡漫进我鼻尖。
「堆个几天也没有多大影响,你的身体比较重要啊。」他走进厨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杯子。
我警戒的看着他,「那是什麽?」
「温开水。」
我倒在沙发的扶手上,「又是温开水……」我看向他,「我以为你会给我喝点别的。」
他一脸灿笑让我很想揍他,「感冒期间你不能喝别的。」
全世界都这样对我!我继续倒在沙发上。不知道他是不是看习惯了,他没有通融我给我点别的东西喝。
我认命的放弃抗争,走到他旁边,「有没有要我帮忙的?」後来想想不太对,改口:「我要帮忙的东西在哪里?」
虽然高亦言是颇有天分的年轻设计师,但老天是公平的,他真的很不会处理设计以外的工作事宜。
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对我的改口有些无言,「你真的可以吗?你可以再多休息几天,工作的事慢点没关系的。」
「可以,你不用担心。」
「好吧。」他妥协,「我摆在你桌上了。」
我点点头,走了过去。由於我是他工作室名义上的助手,所以这虽然是他家,但也已经有我自己的办公桌了。
没有头晕的干扰,我事情处理得很快。但感冒药的副作用也开始出现,我开始有些想睡。
「亦言。」我走到他旁边,揉揉眼睛对他说:「我累了,没有急事我先回去了。」
高亦言抬起手摸摸我的头,「好,你多休息,等你康复了再来处理那些工作也没关系。我送你出去。」
外面天空微微暗了些,空气里又多了一丝沁凉,似乎有一滴雨落在我左边脸颊。
「好像要下雨了。」我对他说。
「是啊。」他仰头望了眼天空,然後低下头帮我把外套帽子戴上,「别淋到雨了,会着凉。」
这就是台北的冬天,冷,而且雨下得挺频繁。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不怎麽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这两个原因让我只能一直待在家。倒是别人认为我应该要很喜欢,毕竟我给他们的感觉就和我的名字一样,凛,也是冰冷的意思。
「我进去了。」打开大门,我回头对他说。
他张开手将我揽进怀里,约莫十秒後才放开。「好好休息。」
「好。」我小幅度的挥了挥手,进去然後关起大门。
等到我真的回到房间,雨水已滂沱而下。我拉开窗帘,数不清的雨丝已经将外面世界模糊的只剩迷蒙的色彩。
我现在的确是蛮喜欢这样的天气,但并不是因为我的名字。
房门打开,发出一小点「吱呀」声,拿铁跑了进来,看着我「喵呜」一声。
我无奈地笑了笑,「不是告诉你,我现在感冒不能抱你吗?传染给你怎麽办?」
拿铁的大眼一无所惧的神情。
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我从没忘过,被我小心珍藏的事。
那样子的大雨,倾盆之势,让眼前朦朦胧胧得什麽也看不清楚。有个着急的女孩到处找不着她养的猫,没有撑伞就这麽在大雨中胡乱找着。大雨中有个男孩给她撑起伞,陪着她找,直到天色渐暗。
我流下泪来,面容却是笑着。我想起了那样的事,那样久却未曾遗忘过。
我轻轻摸了摸拿铁,外头的雨声彷佛成了世界此刻唯一的配乐。
「是啊,我们的故事便是这样开始的。」我轻声道,脸上的泪滴向地面,开出一处透明的水花,「也是这样的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