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黯然吹过我的面颊,我伸出手让它穿梭在我的手中,嘴角不由自主染上一丝微笑。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从泥土中泛起的桃花香落在我的身上,我拢了拢衣裙踏步朝着屋内走去。
他……是真的已经醒来了吗?
脸上的笑容在转身间湮灭,我知道,即使我想哭,也不能在他的眼前哭出来。既然答应了要嫁给他,就要记得要微笑。
无论是否爱他,他对我的好,他对我的在乎都是假不了的。一个女人,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男人,难道不是幸福麽?可是……
我知道,曾经的他不在乎我是妖,曾经的他不在乎我来历不明,曾经的他对我百依百顺,曾经的他是那麽的在乎我,而……如今他却已不记得我……
他的病的确好了,中的毒也的确完完全全从身体中消失了,我甚至没有用任何的药,他就在我的面前醒了过来。
我甚至不敢相信前一个时辰还气息奄奄的他在这个瞬间就变得神采奕奕。难道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我一定要履行那个诺言?
是天命麽?为了一个属於我的诺言,他居然真的能从濒临死亡的边缘上走了回来?可是,醒来後的他却总对我许下的诺言根本不记得!
曾经在那个伤痕累累的日子里,我许下了一个要嫁给他的诺言,只要他肯活下来,只要他能活下来!
即使他不记得,但只要我记得,我一定会履行我那曾经的诺言。哪怕,遗忘了一切的他已然不再爱我,哪怕他讨厌我。
我,一定会嫁给他。
推开门的一刹那,我的心忽然变得很平静。里屋里已然再也找不到那股熟悉的茶香了。朔漠……他不是最喜欢茶香的麽?我记得失忆前的他无论什麽时候浑身都是散发着一股透入心扉的茶香,那种温和而又儒雅的气息总是环绕在我的身边,让我心安。
失忆後的他性情大变,一举一动都与之前有着很大差别,不仅对人对事都变得冷漠了不少,而且骨子里还散发着一种对人的疏离,甚至是……厌恶……
「你不喜欢茶香麽?」我踏进屋子,将台子上面的茶香点燃後,轻声问道,「为什麽灭了它?」
「滚出去。」他慵懒地靠在床上,嘴角蠕动了一下,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望着他那无比令我熟悉的脸以及让我无比陌生的表情,心中突然没由来地一阵疼痛:「不喜欢麽?我知道你以前很喜欢的,所以在你昏睡的那几天我都就近采摘了最新鲜的茶叶为你制作茶香,可你却……」
「凡品俗物,没什麽喜欢不喜欢,」他说着,突然抬头淡淡看了我一眼,「既然我失忆前那麽喜欢,那麽以後都还点着吧。」
我呆呆地看着他,听着他的话,感受着他从未有过的冷淡语气,心中忽然变得很空洞。那种感觉就如同被人挖了一块,然後整颗心从此就变得麻木,变得没有任何知觉了。是不是……我开始变得在乎他了?
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心,只能傻傻的询问自己,其实我还是有些在乎他的吧?想起他在失忆之前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突然下定了一个决心:既然如此,我更要好好待他,还清他失忆之前对我的好才行。
就算记忆能够遗忘,但是感觉……感觉总是不能忘的吧?
只要我好好争取,一定能够让他想起以前的吧?受了那麽种的伤,中了那麽重的毒,能够醒过来实属不易,又何必奢求他能够变成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健康呢?
记忆……不过是一段不好的记忆罢了……忘却了就忘却了吧,也罢了……
「你的身体好点了麽?」思索了一阵,我准备试探一下他记忆的恢复程度,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起一点点关於以前……」
「如果是问以前的话,就滚出去。我对我以前的事情不敢兴趣。而且,我想我恐怕是永远也不会想起了,」一听到我提到关於他之前的话,他连忙打断我的话,冷声道,「你就当之前的那个我已经死了。」
死了?可是你不还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麽?我怎麽可能就当你死了呢?
想到这里,我更是急了几分:「你真的不记得了?难道……连我……连我答应要嫁给你……连这个都忘记了麽?」
「嫁给我?」他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弄,「女人?为什麽只要是女人都这麽讨厌,尤其是你,你以为你想要嫁给我,我就会要麽?」
我被他的话说得一愣。此前说要我嫁给他的也是他,如今说讨厌女人的也是他。既然他讨厌我,为何又要我嫁给他?要不是为了那个诺言,我估计早早就跑掉了,又怎麽会留在这里陪着他?
「羞辱我,你很开心麽?」不自觉的,我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冷了起来,「如果你愿意那婚姻开玩笑的话,我也不反对。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後悔罢了。」
「後悔?」他突然怒声狂笑起来,「你认为我会为一个女人而後悔麽?」
「你——」不知为何,听到他那如火般疯狂的大笑,我心中的怒气骤然被点燃了,「你这个混蛋!你以为你有什麽了不起?要不是看你半死不活就剩一口气,我根本不会管你!好,既然你这麽讨厌我,我滚就是!既然你看见我碍眼,那麽我再也不会在您面前出现了。您这样,开心了麽?」
说罢,我转身夺门而出,临行时还不忘狠狠摔了一下门。
死朔漠,臭朔漠!没想到这才几日,他就把我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是,我承认,我跟他之前的确也没有什麽深刻的感情,但是这个感情不够深刻就能够被随便玩弄麽?他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麽?
朔漠!没想到他之前的好言好语都是欺骗!他当我是那街上卖花的小女子麽?难道我就这麽好骗麽?怎麽说我都是修炼了千年的妖精,他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我一伸手就把他掐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