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我看着陆竞宸,脸上依旧维持平静的神情,但心里却感到满满的惊讶。
『回来台湾,当他的经纪人。』陆竞宸指着舞台上的主角说道。
『怎麽,他没有经纪人吗?』
『本来有。』
『後来呢?』
『不满意。』
『被你炒鱿鱼了?』
对於我的问题,陆竞宸只是保持沈默,这也让我感到满腹疑惑,虽然身为华人演艺圈最具份量的御宸国际娱乐负责人的陆竞宸作风一向极为强势犀利,有时候甚至还相当不近人情,但是认识他这麽久,我深知工作上他总是秉持对事不对人的原则,即使和大多数的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却也没听过他和任何人交恶过,更不可能因为一己的爱恶而开除底下的员工。
『宸,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再回来台湾。』以陆竞宸和我的交情,绝对不可能不清楚我有充份的理由逃离这地方。
『为什麽不?都过了这麽久了,你还没走出来吗?』
『我想,我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这麽多年来,我离开了这令人伤心难过的城市,逼迫自己戴上冷漠的面具,镇日埋首工作,让时间和忙碌封锁脑中的记忆,即使如此,那段被我强制深锁的回忆仍会趁着空隙偷偷盘踞脑海,我不懂,那些曾经是美好的一切,却为何瞬间转变为苦涩?那变化来得太快,让人来不及防备,令我无力招架,使得我彻底崩溃,嚐到痛彻心扉的滋味,於是,我必须想办法疗伤。
『不是你走不出来,只是你自己不想走出来。这是第一步,只要踏出去,你就会发现没那麽难的。』或许陆竞宸是对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疗伤,我一直以为自己在等待复原,但真相却是,其实我从未想过要复原。
『宸,我不想接。』
『为什麽?』
『这孩子没有好到足以让我放下日本强势艺能事务所的工作,你知道我花了整整七年才爬到首席经纪人的位阶,我手上的艺人目前有席卷全球的超级天团MASK,我不可能放掉的,站在上面的这孩子,根本不值得。』
『值不值得还是得等演唱会结束後才能下定论。』
『我已经从头到尾耗了三个小时了,我不否认这是一场很棒的演唱会,我不否认他是个出色的艺人,但是我看不到任何能够让我留下来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我并不想回来,我深怕一旦真的回来,会突然惊觉那些变化都是真实的。留在日本,至少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认为所有的一切都仍停留在原地。
『还有最後一首歌没唱呢。静,能不能再多给他一首歌的时间?』
『宸,我并不介意再多待一会儿。但是,老实说,我并不认为一首歌能够改变些什麽。』
也许是拗不过陆竞宸的一再请求吧,原本转身准备要走的我再次回过头来。
『接下来,为各位带来最後一首歌曲。』欧阳睿站在舞台正中央,拿起麦克风对着台下说着:『这是我最喜欢的乐团创作的作品,这首歌叫做,学不会说再见。』
『论到悲伤,唯有别离时。』陆竞宸侧过头来对我说了这句话。此时舞台的灯光瞬间暗下来,接着一道昏黄的光线照在欧阳睿身上,不知何时他已卸下一身摇滚的装扮,此刻的他穿着非常普通的白衬衫搭蓝色牛仔裤,就像一般时下的年轻人一样。
欧阳睿坐在舞台正中央的椅子上,拿起放在一旁的木吉他,缓缓地弹着歌曲的前奏。整个气氛很单纯,似乎只希望观众能纯粹享受简单的音乐与最原始的歌声。
『闭上双眼你那张熟悉的容颜再一次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好几回伸手向前却怎麽拚命也摸不到你的脸
紧握双拳告诉自己别再思念
你那温柔的双眼又再次在我梦中不断出现
反覆眷恋温习着有你的从前又一次我在记忆中徘徊流连
好几回转身向前却怎麽也放不下对你的思念
不断默念求你放手安心向前
我不舍的泪眼又再次牵绊着你让你挂念
我想我永远学不会学不会说再见
学不会放下一切学不会不再留恋
我想我永远学不会学不会说再见
学不会忘掉一切学不会不再思念
我想我永远学不会学不会忘记从前
那曾经有你点缀的璀璨令人回味的芬芳与香甜』
歌曲终了,照在欧阳睿身上那盏昏暗的灯光顿时熄灭,舞台上陷入一片黑暗,台下开始鼓噪,接着响起此起彼落的安可声。过了许久,欧阳睿仍旧没有现身,他就这样,连再见也没说一声就结束了演唱会。
『宸,我接了。』我遥望着空荡荡的舞台,回想起方才欧阳睿自弹自唱的身影,试图用脸上冷漠的表情掩饰内心澎湃的情绪,也祈祷着昏暗的光线能够遮盖我眼眶中打转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