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後,我不顾众人投视而来的目光回到位子上坐下,大概是李尚禹他们向老师报备过的关系,所以老师只是望了我们一眼,并没有对我加以斥责。
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音,我拉开椅子,脚上的伤口尽管已经包紮好却仍隐隐带有刺痛。
上次受伤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歛下眼,翻开课本,却怎麽样都静不下心来。
『不准你再去了!』耳边响起清晰的嗓音,令我震了下。
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呢。
「欸陈苡芳,老师那边。」一旁的李承禹小小声的唤回我的意识,向前方望去,老师正狠狠的瞪着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认真听讲。
但不到两分钟思绪又开始散开,飘到窗外,身旁的景物彷佛开始抽离,最後遗留了只剩下我的空间,四周宛若是张还未被画上任何符号的白纸。
然後。自己也开始逐渐溶解,消逝在纯白的一切中。
下课时,想当然是不能再和他们一起去玩跑跑跳跳的游戏了,所以只好自己坐在外头的石椅上,吹着风。
「活该。」李承禹走到一旁坐下,故意似的碰了我脚上的伤口。
「嘶──」感受到突来的刺痛,我反射性的缩回脚,倒抽了口气,「你干嘛啦!」
「没啊,心情不好而已。」他笑着,表情说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心情不好干嘛用我啊,很痛欸!」
他拍拍裤管,爽快的站起身,同时无视了我的抗议:「好,心情好多了!」
「......」我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远方,表面看来活脱像是个沉思者,不过实为发呆就是了。
「欸陈苡芳,你.............」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没有很久,我听见李承禹的声音闷闷的飘过来。
「蛤?」李承禹说了什麽我没听清,只听见了片段的字句。
李承禹摇摇头,「没事了。」
李承禹眉头稍稍揪在了一起,也许他没发现,但我却注意到了。
抹去因炎热的气候而落下的汗珠,我从没想过我们俩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蒙上了一层误解。
周末,我来到予溱家,和禹芹﹑羽琳等人一起开读书会。
来到予溱家,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乾净。
高耸的铁门,庭院中的一草一木修剪得虽整齐,但却带给人一种清新;房屋外观豪华,室内更开了好几扇落地窗使得采光更佳。
一进门,予溱的妈妈便热烈欢迎我们,令我有点不好意思。
接下来,予溱领我们进入她的房间。
这活脱就是女孩子的房间,满满的粉红色,床头上更摆满了许多玩偶,但很可惜,我对玩偶并没什麽兴趣,所以要求予溱快点开始读书会的活动。
在所有人当中,我算是比较聪明的那个,所以几乎每个人遇到不太会的问题便会拿来讯问我。
「苡芳,这一题的面积我不太会解耶......」予溱双手捧着她的教学讲义,指着她用铅笔圈起来的那一题。
说到这,其他的科目领域我都还ok,但一遇到数字方面的我就不大行了。
看着题目上的几何图形,我先是愣了下,印象中老师有讲解过,但我却怎麽都想不起来。
「我现在想不太起来欸,这题先跳过吧。」
「好。」
拿出铅笔,我将方才的题目再次运算了遍,但却怎麽算都不是正确解答,像皮擦用力地来回擦了擦,却不小心将白纸擦破了个大洞。
不知怎麽的,我现在的心情很烦躁,感觉连一秒钟都静不下心来,脑子一片空白,看见数字厌烦感就占据心头,怎麽样都甩不开。
好烦。
「禹芹,这题你会不会,教教我。」我点了点禹芹的肩膀,手却被有些用力的甩开,令我有些错愕。
「下意识的就甩开了,抱歉喔。」她发现後,只是稍稍挪开手臂的位置,但却有意无意的保持着跟我靠近的距离,令我觉得有些诡异,却没有太过在意。
过了不知道多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尽管时序接近秋末,却仍能感受到夏天带有的那种湿热,脖子上也因此沁出了一层水珠。
予溱的妈妈本想挽留我们一起吃饭,但我拒绝了,然後一个人踏上回家的路,
看着影子拖曳在晚霞下,而後又抬起头望着快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对比大街上成群的人群,感觉自己的背影似乎有些落魄。
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客厅空无一人,这个时间我的父母都还没到家。
叹口气,拿起扫把开始扫起地来。
大概是因为有些不专注的关系,脚边不小心撞到墙脚摆着的大袋子,仔细看了下,上面多了层厚厚的灰,是之前自己最珍惜的直排轮。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我不愿想起,只是甩甩头,想要将那些什麽全部一股脑甩开。
不愿意再度忆起。
待所有事情皆打理好後,我便进入自己的房间。
对自己而言,房间是像避风港一般的存在,也让我感觉更能安心的﹑一个庇护。
我的房间里放了一个很大的书柜,书柜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我都与这些书籍为伴。
原因不为别的,因为我总是不满足﹑总是感到寂寞,然而我依旧守己的在父母面前做过乖孩子。
一翻开书本,每个每个都是不同的故事,令我的生活更加多采多姿,彷佛能填满那些空虚。
而我阅完那些故事我总会想着,主角们的故事之後又会如何呢,就这样一直﹑一直不停的思考。
所以我没时间寂寞。
但我仍殷切期盼,父母所对我的爱。
却永远成为我最美的梦。
楼梯传来脚步声,光听声响我便很清楚是老妈回来了。
她探头往我房间里一瞥:「苡芳,你回来了啊。」
我没接话,轻轻的点了下头。
「事情都做完了吧,那没我的事了。」
握紧拳,鼓起自身的勇气:「今天我去同学家读书喔!」
如何,我够用功吧?
这举动有没有让你感到骄傲一些?
尽管我早就明了她不会给我多大的回应和鼓励,但我却还是抱着一丝丝希冀。
闻言,她顿了顿:「是吗,很好啊。」依然是那不带有情绪的语气。
好几次了,有好几次我都好想抓着她的肩膀朝她大吼,你明明是我的妈妈,为什麽感觉起来就不是这麽回事呢?
为什麽......为什麽你就不能再多花点心思在我身上,多爱我一点呢?
我只求这样了,其他的,我都不会奢求。
「还有啊......」就开口吧,好好的和她说出来,说不定她的态度就会改变。
「干嘛啊你这孩子,今天怎麽这麽黏人?不是说了我有事要做吗,要说到时候再说。」她不满的皱眉,在那瞬间,我唯一仅存的希望,被抹得乾乾净净。
我垂下头,闭上眼,不想让母亲看到我哭泣的模样:「嗯,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离去前,她还不忘丢下一句:「都要段考了,那些书少看些。」
我只有乖乖扮演好女儿的份,却连当女儿该得到的那份母爱都没有。
真的﹑很可笑吧。
肩膀因哭泣而不停颤抖,泪珠也一滴滴的滚落。
心真的很痛﹑很痛,这样的不甘令我总想着,如果人没有心了该有多好,是不是就不会因为难过而感到疼痛了?
不过也许,上帝赐予人心脏,是为了令我们感受到悸动。
尽管很微不足道﹑眇小得令人笑掉大牙,自己还是痴痴盼望着。
并且试着去相信,相信母亲是﹑爱我的。
只能这麽坚信了。
尽管......我最珍惜的事物总被他们轻易的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