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结案後,他们就再没碰面。
一个月不见,苏晨剪了短浏海,像过去那样一见面自然地招呼,在他面前坐下,忙碌地打开笔电看着早上传来的活动流程,一面哇拉哇拉地短短聊了一个月不见的近况。
他似乎很高兴,因为他以为苏晨会回到以前那种生份的礼貌里。
两人用最短的时间报告自己的生活,然後静静地做着手边的事。他不曾打扰过她专注的世界。
早餐上桌时,她抬头看见他手上一抹流光滑过,「好漂亮的戒指,」她的视线着实被吸引了……说不出的优雅独特,圈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苏晨笑了,「你刚刚漏报告了最重要的事呢,怎麽没给帖给我?」
「还没。你的礼金我不会少收。」维言轻哂。「是订婚戒指。」
「喔,是个什麽样的女孩?」
他轻易地就能举列出优点。聪明、大方、温柔……
「不就和你一样,一定很配。」苏晨微微扬起了嘴角,盯着戒指,她实在喜欢那优雅俐落的线条,像一个符号。她不禁就能想像,戴着另一只戒指的女孩,也是这样地高雅温柔。
「在死海买的,」他知道苏晨好奇,「据说符号是最早出土的古卷里,代表爱的字母。」
这谈话被迟到的Sandy打断。
「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塞车!害我差点赶不来了,让你们等这麽久……」
门上系的风铃还在仓促地响动着,Sandy入座後,赶紧叮咛了活动眉眉角角的注意事项。末了要赶回书展时,还一个劲儿地对维言感到抱歉,「唉,一早接了社长说要下午巡场的电话,我实在不放心这些外聘的钟点人员没人监督,只好临时打了阿晨的主意。但我想,她最合适不过的了……」
无庸置疑,她最了解维言这本书,也比任何同事都熟悉他。
※
山城风大。以为不用值班场布、可以整天坐办公室的苏晨,穿得随性简单。
「冷吗?」维言瞥了眼她身上的羊毛罩衫。这里的阴郁和离开台北时的暖阳普照还真不同。
她点点头,不想他太费心。
有时她仍像初见那样,会用温柔和礼貌和人划开距离。那是不经意的,就连维言偶尔都还会有种才刚认识她的错觉。
一整晚她拍照、纪录,写即时新闻稿发到官方部落格,用脸书串联散播。等维言签书,回答提问时,她轻松地捡了个位子,看起稿来。
进度是铁定落後了,得用剩余的夜晚拚回来,只是疲倦的思绪一直无法集中。
「附近有超商吗?」她问了工作人员。
才推门,一道冷风长驱而入,刮过光裸的颈项,灌进领口。
她缩起脖子,犹豫後,仍硬着头皮走进风中。
早知道,应该把Sandy身上耍帅用的皮衣扒下来……
直到捧到热呼呼的咖啡,心情才好过些。
「再一杯美式。」话说维言帮她买了那麽久的咖啡,不该忘了他。这一回可是清楚了他的喜好,不会再弄错了。总算够细心了吧!
走到半路,几滴湿重雨点打在身上,漆黑的天幕一下子像莲蓬头忘记关一样,瞬间泼下大雨。
沿路皆是铺着黑瓦的日式平房,窄小的檐前即使贴壁行走,大雨还是哗啦哗啦地泼了一身。
才说细心,手机竟然翻了又翻,找不到。
天雨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她怎会忘了山城总是飘着雨,而糊涂地忘了带伞?而且伞还是他提醒要带的……
欸!不管了!索性进了雨中……
大雨里,前路尽是一片雾茫。低着头,不想雨点打痛眼睛。
就这样,一柄黄伞与她错身时,那有力的掌将她拉到身边。
「苏晨!」他的声音从顶上传来,一股温暖的气息瞬间拢近湿冷的寒意。
她的手被握入温热的指掌里,那柄伞被递到手里,而他脱下风衣,披拢住浸湿发抖的身子。
因为愧歉,她显得沉默,特别是他们因此错过了末班对号车。
时间晚了,电车长排座椅上清寥数人,显得空荡。
雨一直不停的下,密密麻麻地打在车窗上,维言看不见窗外的夜色,也看不清自己映在玻璃上的投影。
她实在太累了,在火车平稳规律的摆荡节奏中,忍不住睡着了。
他轻轻抽过她膝上那一大叠翻译稿。
密密麻麻的砖字中,许多红笔的字迹试图在艰涩的语意中润饰出通浅的句子。仔细读了几句,原来的译文的确有些名词译得很形而上。他翻开原文书,连她手中的红笔都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