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这麽明显麽?
妹妹看我眼神,真的如王强所说,那样明显麽?
龙珠,她会像我爱着她一样爱上我麽?
怎麽可能。
为什麽我感受不到妹妹对我的感觉?
是因为我困在自己的枷锁中挣紮忽略了她的暗示,还是因为我不敢过於投入的敞开心扉面对她,所以在外人都看清的时候,我还毫无所知?
我真的这麽迟钝?
我知道她依赖我,我知道她喜欢跟我撒娇,我也知道她在乎我对她无心的一个评价。她甚至在怀疑我和她是不是亲兄妹。
但我想那不是爱,至少不是男女之间的爱。
她应该只是还处在有一个我这样的哥哥带来的虚荣与兴奋之中。
可是我无法解释她之前怪异的举动,也无法解释她今天为何在电梯里会乖乖靠在我怀中。
那真的只是妹妹对哥哥撒娇讨宠那般简单麽?
这样的疑问可能带来的答案伴着一股我不可抗拒的兴奋,让我惶恐。
不可以,就算她真的爱上了我,也不可以。
一进屋就看见家里灯全亮着,小家夥又是歪靠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我抱她回卧室,低头看着她小脸,居然挂着泪痕,也不知道她梦到了什麽,靠在我身上还在抽嗒抽嗒的。
「哥……」红润润的小嘴突然叫出了声,我还以为她醒了过来。站在她的床边,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她睁眼。
她梦见了我?她为何在梦中流泪?我在梦里做了什麽,竟让她如此伤心,
我坐在她的床边,擡手抚开她脸上的碎发。这张沈浸在梦中依旧梨花带雨的脸,让我的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纠结起来。
你是个快乐的灵魂,你自由,你简单。就算外公外婆去世,也并没有给你带来多大的伤痛。
也许没有我,你会活得更自由,更快乐。你有守护在你身边的强子哥,你会继续简单的幸福下去。
如果回国来找你是一个错,也许,我真的不必这样执着。
妹妹,原本就是我自己一个儿时的梦,一个虚幻的同伴。而在你的世界里,也许从来没有我一分一毫的空间。
我为什麽要把你硬生生塞进我为自己建构的梦境中,用我的温柔和关怀去诱惑你。只因为我想要当一个好哥哥,而任凭你越来越依赖我。
龙珠,千万不要爱上我。这禁忌的苦,我一个人尝便够了。
我俯身在她唇角轻轻的落下一个吻。嘴里尝到咸咸的味道,混着清酒的残香,像是一味毒药,点燃了身体内奔腾的血液。
一个嘲笑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你有一个多麽龌龊的哥哥啊。他只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的想着你,想着你无法想象的龌龊的事。他只会在你酒醉酣睡的时候,偷偷的吻你,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占有你。
我不由自主的努力用吞咽唾液去浇熄胸口的烈火,我吻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在她额头印下最後一个,然後在自己还能控制自己的理智之前,逃离了那个家。
「王强,照顾他。我去实验室。」我敲开了对门的门,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我不敢看王强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我在实验室里干坐到天亮。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回去美国。我很怕再像这样呆在龙珠身边,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会困不住内心的恶魔,做出伤害她的事。
但是,就她现在那样依赖我的样子,如果我走了,她一个人要怎麽生活。
我看着王强空着的座位,也只有他才能让我放心了。
可是……
「你要去日本?」我截住走进实验室的王强,把他拉到角落。
「是啊,我早上刚申请了交换学生。」他的口气倒是轻松。
「为什麽要去做交换学生,你明明就快要毕业了,根本不需要浪费那个时间。」
王强拍拍我的肩膀,「被你妹妹拒绝了,没面子贝。」
我拉住他,「你不要随便说笑。」
「我没有说笑。」王强甩开我,「我承认,我下这个决定和你妹妹有关,但也并不是完全因为她,主要还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没有像你这样的天份可以轻易在业内出人头地,也没有你这样的自信给龙珠将来的幸福。你知道,现在国内研究生毕业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这是一个机会,起码能在未来的五年之内,一切都是定数。之後再跳槽,有了大公司的工作经验,也容易很多。」
「那龙珠……」
「龙珠就交给你了。小舅子,别想偷懒,你给我好好照顾我未来的媳妇。哈哈哈~」
「翔,你怎麽还是这样心不在焉的?一晚上也没能释怀?」艾琳拉住直楞楞冲着电线杆撞过去的我,「我看你挺累的样子,不如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好啊。」我答应着,拨一拨头发,让自己清醒过来。
原本一路无话,走到校门口,艾琳突然问:「翔,你在犹豫?」
「啊?什麽?」
「你在犹豫什麽?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优柔寡断的时候。如果想要做,那就去做。如果不能做,那就不要再想了。你再这样折磨自己,会让身边的人都跟着难受。」
「有麽?」我明知故问,「我只是昨天喝了点酒,头疼。」
「最好是。」
我扭过头去,不敢再和这个女人对视。可只是这一匆匆一瞥,竟让我看到了路边一个小馆子坐在窗口的一对亲密的男女。男生正把女生的手拉过去,旁若无人的含在嘴里……
「哎,翔,你去哪?」
我拨开门帘,女生刚好把手从男生嘴里抽出来。力气大了些,正正打在我心口。
「对不起。」她敷衍的道歉。还真是她的作风啊。
「龙翔。」卢佳在桌子那边眯着眼睛冲我打招呼。
小家夥慢半拍的缓缓转过头,怯怯的叫了声:「哥……」
「翔,为什麽来这里……」艾琳跟了进来,也看见了小家夥,「是妹妹啊,和男朋友一起吃饭麽?」
艾琳绝对是故意的。她明明知道小家夥现在没有男朋友。
气氛很怪异,我看着小家夥,以为她会给我一句解释,为什麽她会跟卢佳扯到一起去。可她全神贯注的瞪着我身边的艾琳,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她这又是做什麽?挑战我的底线?
卢佳看好戏一样,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我。我有股冲动,想要打人。
我在自己发作之前,慌忙的拉着艾琳出了门。我不知道一但怒气冲破了理智,我会不会做出或者说出不可挽回的事。
艾琳顺势勾上我的臂弯,看着前面说:「别回头。」
转过拐角,她放开我,对上我疑问的眼神。
「帮你还击啊。」她歪着头回答,抿嘴笑得富含深意。
我楞了一下,转身就走,「胡闹。」
她跟上来,笑嘻嘻的捅我,「你妹妹还挺有市场的,天天有帅哥请客。」
我不理她,冲着系楼走去。
可她不放过我,「连你也躲不过去。」
「你胡说什麽。」我站住,冲她大吼。
艾琳收敛了笑容,一字一句的说:「翔,你知道麽,金字塔经文中有一段话,「你的妹妹埃瑟斯来了,你欢喜,你爱。你将她放在你的上面……」」
「够了。够了!」我大叫着制止她,转身狂奔,仿佛要逃离恶魔的纠缠。
可我知道我逃不过,因为恶魔就在我心里。
晚上我没有回家。我无法回家,艾琳的话在我耳边回响。我知道那段经,那是写冥王奥西里斯的。在埃及的神话里,埃瑟斯是奥西里斯的妹妹,也是他的妻子,而何露斯就是他们的儿子。
那段经写道:「你的妹妹埃瑟斯来了,你欢喜,你爱。你将她放在你的上面,进入了她。埃瑟斯因有孩子而变大,如赛普特一样。何露斯以赛普特的居民之姿态生了下来。」
我回想着这段经,浑身止不住的发冷颤栗。
埃及神话里,一向有着让人混乱的伦理。可生活不是神话,我们生活在现在,生活在一个不可能容忍这份混乱的时代。
「你的姐妹,不拘是异母同父,是异父同母的,无论是生在家生在外的,都不可玷污她们……」
申命纪中,这是「可咒骂的,逆性的罪」。
我未曾受洗,也早已不信奉宗教。可是曾经看过的那些话在敲打着我的大脑。
无任何东西可以洗涤干净我灵魂中的罪。因为清楚地知道那是剧毒,反而更加无法放下。
我是个瘾君子,双手颤抖着,祈求着,哀嚎着想要抓住那明知不可碰触的毒。
越是混乱的时刻,欲望却越是澎湃。
「龙珠,龙珠……」我蜷缩在实验室的角落里,呼唤她的名字。感觉自己像个困在茧里的蛹,无论如何挣紮也无法突破那层禁锢着我的壳。我几乎不能呼吸,我发现是我自己的手指围绕在我颈间。
我似乎又回到从小就经常梦到的噩梦之中。身边一片漆黑,我沈浸其中,没有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还有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孤独与恐惧从四面八方渗透过来,像微小的昆虫钻进我的毛孔,钻入我的血管,在鲜红的液体中飘荡,直入心脏。然後如炸弹般爆开,将我变成无数的碎片。
但我没有死,每一个碎片都重复着这一切,无限的循环,可我怎样也醒不过来。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了。我以为我痊愈了。
我挣紮着站起身,抓掉了脖子上的项链。
坠子打在电脑椅的金属梁上,「当」的一声,像是启示的钟声,让我混乱的大脑一瞬间停住。
我蹲下身,捡起那个坠子。想起Jojo的话:
「你不是你。
你若要做自己,便要学会做错事。
你很聪明,但这不等於你一直都要做那些所谓对的选择。
你害怕犯错,於是捆住了手脚。
你不快乐,因为你不是你。
人一生总要做很多错事,你觉得你一直都在做对的选择。可你一直都是错的,因为你不是你。
你是她,你是他,你是他们眼中的你,可你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