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¼日常】
独自坐在吧台内侧,雒觞手中把玩着擦得洁净发亮的杯子,逐渐在那近乎透明的表面留下自己的指纹,而双眸却不在杯上而是流连於冷冷清清的店面,目中毫无焦点。
……好无聊。
将玩弄於手中的杯子搁置一旁,侧过身子从後方的酒架取过1987年的苏格兰威士忌,再於上方的酒杯架取下一个乾净的杯子。随後,动作利索地揭开酒瓶的塑料封套,拧开瓶盖,香醇的麦芽香立即萦绕鼻尖。一手握着已满是冰块的杯子,另一手则握着威士忌的瓶颈,将瓶口轻抵於杯边,缓缓将琥珀色液体倒入。
而一双墨蓝的眸子就那麽直盯着那黄褐色的细流,思绪逐渐远去。
那日,睁开眼後他便知晓自己已经回来了,回到这个流沧所在之处。
兴奋、激昂、焦急、忧虑,交杂的情绪无一不迫使他想尽一切办法,只求赶紧回到西门家,亲眼确认弟弟是否完好。他想见他,听他那总是平淡却充满自信的声线,轻抚已久未触碰的他,即便只是一秒,他也想早些到弟弟身边。
约莫数小时,虽说有那麽点狼狈,却也总算是回到了西门家。现於眼前的宅邸大门,确确实实地让雒觞有回到家的实感,门後的庭院、碎石小径,也都一一浮现於他脑海中。
结果,最後还是回来了吗?
嘴角微往上弯起,勾画出一抹看似自嘲的笑,雒觞伸出手推开那沉重的门扉。但他却未思及首个映入眼帘之物并非内心所想的庭院径道,而是朝思暮想的……流沧?
对方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只是那惊讶神情却一闪即逝,很快便恢复了往常的淡然神色。
看来对方该是不曾料想自己此刻竟立於大门前。
僵持了片刻,却也未见对方有何行动,雒觞不免有些失落。
即便是向来淡漠的流沧,分隔这麽长一段时间,怎麽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照理而言,应该会主动说些什麽、还是做些什麽才对,不是吗?
……抑或这一切只是他的幻想?可於弟弟一举一动最为熟悉的他,却不难察觉流沧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像是有着什麽不可告知的隐情,才无法行动,甚至无法以表情或言语来示意。而在流沧咬了咬唇,毅然转身回到宅邸的下一秒,他才顿然明白了个中缘由。伫於流沧身後的是许久未见,却仍旧不怒而威的熟悉脸孔——他们的父亲,也难怪流沧会有此作为。
在对方尚未开口前,雒觞已先一步以毫无反省之意且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流沧是我带走的。」
接下来自然就是一顿漫长训话,不过那一切都是後话了。他只记得那时烈日当空,而他就这麽於炎阳底下伫立在大门处整整三小时之久,只因对方丝毫没有放他入屋的打算,那紧迫盯人的眼神,仿佛只要他敢移动一步,对方就会让他接下来的日子半步都无法动弹。
而後,被禁足於本家宅邸将近一周,雒觞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偷偷扯着流沧入住某处山区别墅,可西门家搜集资讯的本领神通广大,自然也没如此轻易就放任他们自由活动,三不五时便会遣人登门造访,这一切让雒觞险些抓狂。
正当雒觞烦恼往後去处之时,一通电话却宛如及时雨般助他们脱离了这困境。
倚靠於落地玻璃边框,仰首瞻望满空星辰,夜风轻划过脸颊,墨色短发随之摇曳。将两指间的香菸凑近唇边,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白烟,他……究竟该怎麽做?反复重复着吸、呼的举动,直到指间香菸燃烧殆尽後使力往烟灰缸按去,捏灭菸头,仅剩缕缕薄烟。
转身正欲返回屋内,置於裤袋的手机却传来阵阵响动,掏出手机一瞧,竟然是那许久未闻的名字,按下接通的按钮,将手机凑近耳畔。「好久不见了,君。」
君璟,曾是他西门雒觞旗下佣兵团数一数二的强者,亦是他的左右臂。与性子暴躁的雒觞反之,君璟是异常冷静、沉着的人,致使雒觞极其重用,命为佣兵团的指挥官之一。尔後却因些许缘由,君璟离开了佣兵团,雒觞也就此与他断绝了联系,而这回君璟主动联络虽出乎意料之外,但正来得恰巧。
手中传来的冰凉感觉让雒觞瞬间回过了神,看了眼溢满吧台台面的威士忌……必须在众人发现此片狼藉前迅速处理掉,这年份的威士忌价格可着实不菲,先不论他是不问自取,居然还如此浪费?他可不想刚到这就被店长给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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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我要到你待的咖啡厅打工。」也不猜想电话另一端的人脸部表情会有多意外,出口的并非询问而是几近命令的语句。
这也是为何如今他与流沧会身处於此——Quarter-咖啡厅〃的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