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慣性依賴。 — 53.

53.

当顾文谦说到了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铁灰色的外墙,灰蓝色的反光玻璃窗,以及站在铁门车库外的两位警卫,这地方不就是四年前顾文谦带我住的高级套房吗?

「现在这里不是借来的,是我买下的。」

顾文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用他一贯带着轻讽的语调,车子驶入车库,我收回打量窗外的眼神,不意外的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

「怎麽?被吓到了?」

他彷佛是设下了天罗地网的猎人,而此刻的他只是想看看当陷阱起了作用时,猎物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旁观、冷笑、轻嘲,等待着猎物向他求饶,因为只有在那一刻他才能真正狂妄的大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得不说这顾文谦订错了目标,我林美月即便陷阱扎得再疼,别说求饶,我连痛,都能不被他瞧出半分!

求饶输了自尊,他也不见得就会放了我,要是挣扎使自己遍体鳞伤到头来也只会使得枷锁越来越紧而已,而逃脱倒是不错,但是逃了之後呢?只能一逃再逃,永无止境。

我不求饶也不挣扎,更别说愚蠢得试图逃脱,我要他的期待落空,最终只得气急败坏的选择放了我。

轻笑了声,我开口。

「怎麽会呢?顾总,美玥也很怀念过去的时光呢。」

抬起头,我满意的看见他笑容隐去的模样。

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发现顾文谦似乎一直在等待着我做出某些情绪反应,也许是愤怒也或许是心碎,我不晓得,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什麽绝对不是顺从及笑容,因为每次这些时候,他的笑容总会消失而他陷入沉默,恰巧这些也是我最想看到的。

进了熟悉的楼层,熟悉的房子,我环视室内一切摆设,没忘记在嘴角挂上笑意,L型厨房吧台、大理石地板,书架上还陈设着凌星的杂志,一切就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不同於脸上的笑容,我内心郁卒得很,这种感觉就像是不小心进了牢,好不容易从监牢里逃出来了,以为就此摆脱却不没料到四年後还是被抓了回来,而且还栽在同一人手中。

心里憋屈得要死!

「你要的契约书。」

顾文谦放了一张纸在吧台上,不到一分钟我就看完了整个内容,不是我看的快,是因为它乾净得像白纸,除了开头几句简称甲方乙方的废话,上面只写着一条「有效期限之内以芳须扶从甲方之任何要求。」至於乙方所要求的事项,上面画着几条横线,摆明了要我自己填,就连期限也是。

抬眼望向他,只见他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脱去了西装外套,卷起袖子正在酒柜里挑酒,悠闲惬意得很。

再看向眼前近乎空白的纸张,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所谓的契约有没有订、订了些什麽於顾文谦而言根本就不重要,假设签了以後就算他违了约,我拿着这样一份契约到法院,也根本一点用也没有,难不成要我告诉法官我们签了一份他付钱我陪睡的约?我还不至於蠢到这种地步。

我虽然对法律没什麽概念,但这样一份简称「卖淫」的契约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不合法的。

期限也是,就算期限真的到了,关系该中止了,只要他不愿意——我还能怎麽办?

想到这,握着笔的手突然发软,竟是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我看着上面的一条条黑线就这麽笑了出声。

「怎麽了?」顾文谦拿着一杯红酒出现在我身後,吧台上已经放了一杯,似乎是要给我的,他靠得很近,嘴里带着红酒得气息轻轻的在我耳根後吐纳,我微侧过脸,鼻尖几乎就要擦过他的。

再次遇见以来似乎是第一次,第一次他眼里有这麽纯粹的情绪,微皱着的眉峰也是,他在疑惑,没有讽刺,没有猜忌,他的眼里是全然的疑惑。

「我想要求什麽就写什麽吗?」

他看着我,偏过头思考了下,眉头皱得更紧。

「这样有什麽不妥吗?」半晌,他反问。

「没,那期限呢?」

眉头一松,他忽然别过眼,淡淡啜饮了口红酒。

「你想在我身边留多久就写多久吧。」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是挂着笑的。

我拿起笔,在乙方要求的事项流连许久,却还是选择留了空,期限方面也是意思意思的写了一年,最後忍不住叹了口气才签上名。

看了这份约觉得挺没意思的,既然双方一开始都没打算遵守那签了有个屁用?

顾文谦也是,淡淡接过了以後连一眼都没看就说「之後我助理会打一份给我们双方留存。」就这样丢到了一旁。

他一直没有动。

站在我身後的顾文谦,一直没有挪开半步,他站得太近了,体温透着衬衫轻轻熨烫着我的肌肤,我才第一次发现,原来再熟悉的职业一段时间没做还是会生疏的,就好比此刻的我,心跳失序。

他的鼻尖轻轻蹭过我的耳後,在我颈边厮磨,我忍住瑟缩的冲动,拿起手边的红酒淡淡啜饮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心如止水,平静而不受撩拨,他的唇缓缓落下,轻轻的在我的颈项舔吻,吸吮,再向下直至锁骨,酒杯见底了,他的气息喷在我耳边。

「你太紧张了,美玥。」他在笑,我知道,尽管我没真正看见。

他的手伸到我背後,拉下我洋装的拉链,黑色的长洋装掉落在我脚边,我垂下眼看着,再次忍住瑟缩,房里的空调还运转着,但我的身体却热烫得几乎要沁出汗来。

「看着我。」命令般的话语从我头顶上传来,他的语气多了点粗哑。

我们靠得很近,他却不再碰我,只是看着我,我依言抬眼看向他,他的体温透着空气辐散到我身上,我突然笑了,因为发现自己不是唯一受这气氛影响的人。

接着顾文谦突然後退一步,朝我伸出手,嘴角微扬而眼神深不可测。

我偏头看着他,扬起嘴角把手交了出去,像接受了什麽战帖一样,我的心里感到莫名的雀跃以及兴奋。

绕过洋装,他牵着我来到了卧房里的浴室门口,接着解开了我身上仅剩的内衣裤,把我拦腰抱进了放好水的浴缸。

这一幕太熟悉,四年前他也是这样把我带进了浴室,然後当我以为会发生什麽的时候,他只是……眼神哀伤的,忍着欲望帮我洗了澡。

他拿着莲蓬头温柔的冲着我的发,我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和四年前记忆中的景象重叠。

我想起,似乎当年的他也是这麽温柔的对我,那手心的温度暖热依旧……

愈是回忆心里的人影也愈发清晰具体了起来,我突然有个冲动,想伸手揉乱他的发,揉乱那个冷酷、一丝不苟的制式发型,心里有个很天真的想法在萌芽,想着也许去除这些外在,当年的文谦……也许就会回来。

四年来从没想过,一次都没有,但是就在这一刻,面对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我突然想念起那个温柔、憨厚,单纯对我的文谦了。

「告诉我,这些年和几个男人做过?」

然而眼前的人一句话,打断了我所有思绪,犹如一桶冰水狠狠浇熄我对他的所有期待,我才终於懂得一个事实,我认识的文谦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嫖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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