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轻柔的声音,那是绿娥。
她正弯着身子对着床上的男孩温柔的询问道,苏绿青则在旁边拧毛巾。
床上的孩子有些吃力的坐起,让自己的视线能与绿娥平行。
即使那是绿娥已经弯过身的高度,男孩还是很高兴。举起幼小的手臂,在胸前做了个强壮的样子,「我没事的绿娥姐姐。」
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像是鼓励似的摸了摸男孩的头,又接过苏绿青递的毛巾。
手压在男孩的腹部,示意他躺下,自己则替他在额头处放上毛巾。
一切都做完了後,她才走出房间,苏绿青跟在她身後却没有走很快。
「我们家孩子没事吧。」守在外头的张婶一见绿娥走了出来,忙上前询问道,又欠了欠身子,很是担心的问着。
「没事的张婶,烧已经退了大半了,刚刚也给他做了冷敷。」
闻言,又是一番感谢,谢完後却也没打算结束,捧着绿娥的手就道。
「绿娥呀,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
「没有的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任凭张婶抓着她的手,面上不动,心里早掀了天。
张婶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会儿自己救了她的儿子,她心里自然是万般感谢,可感谢归感谢,该拿的瞧她定是会拿的。
果然,就听她又道。「也真多亏你了,你都不知道他刚发起疹子时我那会儿有多伤心,还是有你这孩子帮忙才......。」说着说着,竟然就要跪下。
「婶子,你起来吧,别折腾我了,我以前麻烦了你那麽多,何况我现在也是大夫了,这只是举手之劳。」
张婶哪里是真的要跪下,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绿娥一发话,她就挺直背了,「你小时候那会儿呀可真调皮。」
纵然心下不耐,绿娥还是乖乖的听着她唠叨自己,张婶她是知道的,嘴不是一般的碎,又喜欢拿瞧,不让她拿吧,就等着她在背後说你。
虽说说个两句也没什麽,但总归是心烦。话虽如此,也不能真搏了她的面子,人家总还是你的长辈的。
「这人啊,果然是要被时间打打的,当年谁想的到你能长成这样的娇灵姑娘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婶才结束了对绿娥的闲话家常。
她用眼扫了绿娥,又摇头,说着当年的像个猴儿的孩子已翻身了的话後才闭了嘴,松了绿娥的手。
在心里松了口气,正要抬脚走人,却听她又道,「有些人啊那是生来就知道有福气的,身边的人跟着她都要沾点,可有些人啊,带来的却不知道是什麽气,臭的气人。」
顿了顿,绿娥没有接张婶的话。
「婶子想怎麽说就怎麽说吧,绿娥先在这里告退了。」拉着已守在一旁等了很久的苏绿青就走。
张婶很尴尬的看着绿娥走远,叫住她吧,自己也没面子,可不叫,这气还真的吞不了。她只能从鼻子哼了一声,「真没家教。」
拉着苏绿青的手走远了後,绿娥才放松身子。「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麽,她那话是很难听,但人家也没说那是我呀。」
相比起绿娥的难过,苏绿青是一点也不在意。
张婶的嘴碎她一早前就领教过了,何况她不是还没指着她骂吧,就当听笑话好了。反观她的洒脱,绿娥却是一肚子气,她跺跺脚。
想说的话太多了,「姐姐,你怎麽就没有一点脾气呢。」
她越是这样,绿娥越是愧疚。从楚澜风来到现在,病人都是他出去看诊的。他开完药後,大部份的病人都会好转很多。
只有一些孩子或是身子比较弱的老人,才会还有些发烧的症状,回来给绿娥看。比如张婶那孩子就是一个例子。
说来愧疚,绿娥本来是在药房里自己捣鼓的,她稍早前已给那孩子配了药,心里也没放什麽心,若不是苏绿青提醒自己去看一眼,她还没想到要去。
当然,若是那孩子再烧的过头一点,张婶也会来叫自己,只是意义是不同的,能早点处理,自是最好。
想到这里,绿娥真有股气,想冲到张婶面前撒泼,要知道,她嫌弃的那个人可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呢。没有苏绿青的血,那孩子绝不可能熬到现在。
「你不是生气了吗?」
「那意思怎麽能一样。」撇撇嘴,绿娥还是不大甘愿,又唠叨了一会儿。
发了一阵牢骚後,她才止了嘴。她不是不敢撒泼,不过是顾忌着苏绿青罢了。能治百病的血,太珍贵了,自然是不外泄的好。
耸耸肩,苏绿青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狐族对她是什麽样,她一早就领教过了,不如说早猜到了。
从最初就没摆过脸色给她看的除了天昊,也只有绿娥了。
对她,苏绿青是真的很放松。「我倒想问问你,怎麽只有你一个人不在意。」
他们都说,是她来了才带来了坏运,甚至有些人还怀疑过毒是她下的。这个推测自然有歧视她的因素在,但也有客观因素,毕竟她不是村里的人。
村里来了一个外人。这个外人来了之後,村里就死了那麽多人,换做她也是要怀疑的。
「其实,一开始是怀疑过的,可是你出现那会儿我也在现场的,你要是玩毒我一定看得出来。」
就因为这个理由,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苏绿青有些无言的笑了笑,「那为什麽不讨厌我?」
就她所知,狐族都是排斥人类的,就算是天昊,初见那会儿,他的脸上也总是有着淡淡的不自在。
当然不是对她,而是对着路上使役着兽群的人类。
从一开始就自信的面对着人类的,真的只有绿娥一个人。
「我呀,是这样觉得的,如果都没人死的话,我不就失业了吗?」说着有些好笑的话,却是很认真的看着她。
那双眸是清澈的。
苏绿青知道,她是真的这样觉得。
兽和人,谁是错的这个问题本身没有意义,因为大家都是要死的。如果都不死,就像绿娥说的,她就要失业了。
「恩,理由不错。」奖励的摸摸她的头,动机是好的,可绿娥不甘愿了,因为她觉得对方把自己当孩子。
「我很认真的,姐姐。」
「是啊,我们绿娥一直都很认真。」
「姐姐,你又敷衍我。」做哭泣状。
「怎麽是敷衍,我也是很认真的。」手在眼角处抹了抹,苏绿青也做了哭泣的姿势。
两人都笑了,因为双方的举动。
「姐,你觉得天昊哥哥这会儿在做什麽?」
「能做什麽,一定又是在处理族务。」
那天他走後,自己也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他了。没看见他,不表示她不知道消息。他人是不在,但傲天是常来的,除了找薛老讨论病情的善後外,也会不时带给她一些小东西。
唇角微微一勾,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看着绿娥她询问,「你觉得,对一个人来说什麽是最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