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哭太丢脸了!」我还是怕他笑话我,我被笑过好多次爱哭鬼。
「你叫什麽名字?」他没由来的问。
「郭雀。」我据实以告,连带补充:「爸妈叫我小麻雀。」
「你可以叫我阿弟仔。」
我带泪噗哧一笑,差点把鼻涕喷了出来,「好奇怪的名字。」
「现在我们知道彼此叫什麽,就算认识了,你放心哭,我不会笑你的。」
我又笑:「你一直叫我哭,我反而哭不出来了。」
阿弟仔跟着一笑。
我没照他说的放声大哭,只是静静流着泪,过了一会儿,我迳自说起自己的事:「你知道我为什麽叫郭雀吗?」
「不知道。」
「我爸爸很喜欢鸟,听说妈妈怀我的时候,经常听到麻雀叫声,所以他们就帮我取名郭雀,平常叫我小麻雀。」
「很可爱的名字。」
他的话让我浑身发热,泪水也稍稍止住,「你猜我妹妹叫什麽名字?」
「也是跟鸟有关的吗?」
「是啊。」
他想了下,接着回答:「白头翁?」
我哈哈大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谁会替女儿取这种名字啦!难听死了!」
男孩搔搔头,有些憨样,「我不懂鸟。」
「我妹妹叫郭喜鹊,是不是很可爱?我们叫她小喜鹊,她才一岁多。」
「是很可爱。因为听到喜鹊叫声才取的吗?」
「不是,因为我用鸟取名,所以爸爸就决定也用鸟为妹妹命名,妈妈喜欢喜鹊,所以就叫她喜鹊了。」
「你爸妈取名方式很特别。」
「就是啊,我同学们也说我的名字特别!」我对我的名字一向感到骄傲。
想到同学……不知道之後要不要转学?想到可能要和同学分开,心里又是一阵不舍难过。
「你爸妈怎麽会叫你阿弟仔?」
「我奶奶这麽叫我的。」
「是喔,你奶奶是个什麽样的人?」
他咧嘴笑开,这次的笑容倒像个孩童,「跟你家人一样,是个好人。」
我笑了笑,替他高兴拥有好家人。接着继续说起和家人的回忆,又笑又哭的,彷佛藉由述说来向家人告别,每说一件往事,我就悄悄把这份记忆锁在心里某处,小心翼翼的保存。
都是些无法重来的事了。
我无法重温,只能细心收藏,让他们永远存在我心中。
我相信家人会在遥远的天边守护我,与他们的美好回忆会成为我心里的光,照耀并温暖着我,陪我走过往後孤单的日子。
我得坚强过日子才行。
「那个……你身上有没有面纸?」我吸吸鼻涕。
「没有,有的话我早拿给你了。」
我用左手衣袖胡乱抹脸,泪水鼻涕太多,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还是没法将泪流满面的脸擦乾净。
「拿我的衣服擦吧?」他举起手,停放在我的眼前。
我推开他,「会弄脏的。」
他不容分说的直接蹭我的脸,一张脸瞬间乾爽许多。
「对不起弄得这麽脏……会不会害你回家被骂?」以前我若搞脏衣服,回去妈妈便给我臭脸。
「没关系,反正是破衣服。」
我抬头对上他澄澈的双眸,在他眼里看见狼狈的自己,怯怯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会。」他再度用衣袖擦拭我的鼻水,丝毫没有嫌弃。
耳边传来「啾啾」的声音,清脆而悦耳。
失去家人後,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鸟叫声,同时找回遗落在天堂的某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