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郁处理完这些琐事,不知不觉也已经下午,甚至连饭都还没吃。她要去黄深的书房借便条纸顺便问他想吃点什麽,走到书房门口,却发现男人趴在桌上,背影看起来像忍受某种痛楚,拱起的肩膀隆成小小的丘陵。
「老师?」
她拉开门,喀啦喀啦的声音惊动黄深,他回首时眼神仍是那样犀利,不过成郁猜那是因为黑发与没血色的脸对比过於强烈的缘故。
「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他揉弄太阳穴处,摇头,「没什麽,你去忙吧。」
成郁被这句话堵得缩回要踏进书房的一脚,稍晚她煮了萝卜排骨汤要给黄深暖暖身子,但黄深没过多久就回房间小憩,她只得一个人喝完整锅汤。一个人的午餐还挺闲静的,她咕噜噜灌着汤,不自觉望向外头的庭院,那里鲜有苍绿,即使有树也由於寒冷的季节显得有气无力。
成郁心想人毕竟不是铁打的,於是留了碗汤,一边整理资料,等黄深苏醒的徵兆窸窣入耳,赶紧去厨房开火重新热到不烫舌的程度,再小心递到书房。
黄深又讶异了一次。
他盘腿坐着愣愣接过手,接着微微牵扯嘴角像是笑,一句谢谢说得有些别扭。
翌日一早,成郁骑着黄深的自行车一路溜下山坡,途中翠绿的田地向远方地平线延伸,彷佛没有尽头。成郁眯起眼抵挡吹涩眼睛的冷风,由斜坡衔接到平地的一瞬间开始踩起踏板,速度会失序。
那种彷佛一扳住煞车,前轮便会受不住打滑将人抛上半空的恐惧,会化作异样的心悸,令成郁想要哼起歌来。这应该和陷入爱河时的悸动相似吧,她想。
紧急在周边唯一一家大卖场前煞车,成郁蹲下把车用大锁锁好,结果注意到一排脚踏车中仅有她上锁,不禁莞尔将这景象用手机拍下。
卖场这地方很奇妙,人与这些商品之间会产生独特的关系,合作如何让日子过得更好的关系。成郁出门前问了黄深的意见,但他顾着看书回得含糊,成郁乾脆自己观察缺了些什麽,再一一列进清单。
一观察,才知道黄深这个人非常节俭,但要说节俭并无法妥善形容,应该要说是简朴,屋里的日用品都是以能够应付对低限度生活为原则而准备,不堆放其他可有可无的东西,把自己生活空间逼到极限一般的乏善可陈。
成郁搔搔脑袋,推着推车在货架间穿梭,「胡椒粉……豆瓣酱……水龙头也坏了,得买扳手……啊,手电筒跟电池在这里。」
她扛着大包小包艰难的骑上车,骑上坡的时候还险些要退回原地了,最後气喘吁吁回到住处,坐在廊上喝茶的黄深见到她狼狈的模样,立刻走出来帮忙。
「呼……呼……谢谢。」成郁趴在龙头喘息,「等等要吃什麽?我来煮。」
黄深弯身脱下鞋子,「没关系,我热一下冰箱的剩菜就好。」
他口中的剩菜成郁出门前有瞥到,就是包在夹链袋里的蔬菜稀饭而已。碍於他是自己老板,成郁虽然担心,但也只是「喔」了一声就没回覆,开始整理起日用品。黄深跟她要完发票付清款项後,又把自己关在书房写作了。
还真是个工作狂。
一天很快就这样过去,成郁洗完澡躺在被舖发呆,顺道打给为渊报平安。不知不觉夜深,街灯亮起,睡梦中她隐约听到黄深打字的声音,琐碎却让人安心,她很快就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