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接到消息驱车和庚赶到医院时,莱恩史凯尔的探访时间已经结束了。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私立医院大厅,有很多看起来症状较缓的人们,或撑或坐的在病房以外的地方透透气。
一男一女用着几乎急奔的步伐,按照安因给自己的讯息来到加护病房。映入眼帘的是看见起来一夜没睡的雪野千冬岁和莉莉亚辛德森,呆坐在外面椅子上,两人半靠着对方,但没有交谈。
旁边椅子上放着纸袋,里面凌乱地放着衣物和简单用品。
「女孩子这样可不行……莉莉亚,我们先到旁边吧。」
庚率先将自己身上的小外套罩在莉莉亚单薄的衣着上,摸摸她的头,然後拉起对方一起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去进食。
「……我们在来的路上买了热粥,你先吃一点,等等送你回宿舍休息。」
药师寺夏碎看着眼前几乎蜷缩在一起的少年,语气稍微放软,沾了不少灰尘的衬衫让他看起来很疲劳。
「手术後到现在,莱恩还没有醒来……。」
他低垂着头,抓紧了怀里染着黑褐色污渍的休闲外套,用颤抖的语气拒绝对方。
亲眼看见自己最重要的战友腾空,滚落,然後大量出血。
虽然有刹车却还是撞上人的大卡车司机,却相当镇定的立即打电话,通知救护车相关联系,甚至用自己身上的外套先按住对方出血的部位。
那个上班族大叔回神爬起身後,也赶紧摸出自己的手机对现场先拍照保存,面摊老板则是探向莱恩的手腕注意脉搏,冷静的确认状况。
唯独他,是那样荒唐的惊慌失措。
莱恩史凯尔,他最重要的搭档倒卧在血泊里,双目紧闭,而他却是现场最无力的人。
「我刚才见过医生了,莱恩的头部受撞击,目前有轻微脑震荡。後续你要等待的时间多的是,不差现在这几个小时,而且他醒来想听到的第一句话────也绝不是你的道歉。」
此语让那清瘦的身子一震,更加僵硬的把外套往怀里塞。
「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在这个城市,我是他除了血缘以外最重要的家人……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代替真正的家人守护他到醒来!」
「……史凯尔家不是住在近郊而已吗。」
「……伯父伯母到东南亚出外景,现在当地遇上台风回不来,我必须代替他们保护莱恩。」
然後,雪野千冬岁把脸埋进双膝里,主动切断对话。
因为目睹一切却无能为力的罪恶感把他包裹的像只刺蝟,药师寺夏碎看着他,深知自己硬碰硬只会让他的刺更加张狂、更加外显和内刺……但事实是,千冬岁的自责并不能免去那个伤者既成的创口。
深紫色的眼睛比眼前的少年有更多历练和成熟,一站一座的怪异对立在半晌後,有着相似面孔却更加年长的人先说话了。
「他会醒来的。」
「听说,莱恩史凯尔喜欢吃饭团?」
突如其来的话,让雪野千冬岁有点摸不着的抬起脸庞。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整夜抱着的染血外套被抽走、取而代之被塞进一个热腾腾的圆形塑胶袋。
他再定眼一看,那是颗台式饭团,普通的中式早餐店都会卖的那种糯米口味。
「……在他复原前,你的任务就是每天都要帮他吃一颗饭团。让他知道他错过了几天自己最爱吃的东西,他要吃可以,赶快好起来就行了。」
雪野千冬岁愣愣地捧着饭团,打开後米香扑鼻,而蒸气糊了他的眼镜。
他那乾裂的嘴唇颤抖着,他本来想告诉对方,莱恩喜欢吃的是日式饭团、他喜欢的口味要更简单一点、形状一定要是三角形、最近还爱上了用免洗米来自己做……更挑剔一点,他还喜欢雪野本家的老坛腌酸梅。
他的眼泪滴在饭团上,滚落过晶莹的糯米粒,手指用力地紧握让饭团有些变形。
温暖的手掌拍拍他的肩膀,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拎着纸袋一同走向等待许久的庚和莉莉亚辛德森那里。
在两个前辈的注视下,两个有点失魂落魄的晚辈各自咬着自己的餐点,看起来像是穿着连身睡衣就直奔医院了莉莉亚辛德森喝着咸粥,手拉了拉刚才被披上的粉红色针织外套。
蓝色的漂亮眼睛飘向隔壁的黑发友人,不知为何,雪野千冬岁吃的不是庚早先打开的另外一碗咸粥,而是被他捏在手里的一枚台式糯米饭团。
待太久了。药师寺夏碎向庚眼神示意。
身为出道艺人的庚和夏碎虽然紧急做了变装,但在公众场合还是深怕有额外变故。
「莉莉亚,我记得你家是在西区那带对吗?我刚好有事要去那边找人,等等我们搭夏碎的车回公司後,我顺路载你回去吧。千冬岁的话,麻烦夏碎可以吗?」面对庚的笑容,在场没有人能抗拒。
莉莉亚辛德森小声地向庚道谢,是她难得的坦率表现。
「……大家都同意的话,我也没问题。」
药师寺夏碎喝着超商的美式咖啡,顺手压低了鸭舌帽。
黑发少年始终安静地啃着刚才抛去的那颗饭团,连庚後来买给他的豆浆也不太碰。
在电话里接到安因的电话後,他二话不说就要赶来医院,看他脸色不对的庚在知情後也立即表示要一同前往。幸亏有女性的细心,沿途经过一条小吃街时特意要他停车,说道要让心慌意乱安定下来最好的方式就是吃点东西,接着就熟练地向店家点餐了。
在她等餐期间,药师寺夏碎本来在车上听广播,结果意外看到对街有个自己推摊车在卖东西的老婆婆。大大的旗帜上只简单地写着:饭团。
回头看看友人还在等粥,他就从驾驶座下车,简单的遥控车锁,便向对街的目标店家小跑步过去。
询问之下,老婆婆卖的很简单,商品只有一颗颗比男人拳头还大的台式饭团,分荤素两种。
待他买完回到车上後,下意识地收进自己的随身包,等到庚终於拿到热粥後两人这才一路直奔到医院里寻人。
为什麽那时会突然想买饭团呢?他摸不着自己的灵光一现。
同时,注意到右边的少年将塑胶袋整齐折好,双手交叠压着,他便顺手把那杯原封不动的豆浆也打开,直接推到对方面前。
「喝了吧,庚特地帮你买的。」紫色眼睛眨眨,过了数秒後温顺地捧起来喝着。
边看着对方一口口把豆浆下肚,药师寺夏碎心里正思考着今天过後还得和经纪人安因再谈谈合作的事、庚的新歌後续、更麻烦的是连那三位的办公室恐怕他也得亲自去一趟。
对桌的庚不晓得友人心思,仅是用女性直觉在两人身上来回观察,觉得刚才让他们独处似乎是很正确的决定。
她露出微笑,将还未动过的咸粥重新盖上。
#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