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後,我依约坐在跟徐美华约定的地点而且提早到了。心情很忐忑,并不是因为要见到以往的死对头,而是因为担心另外一个女人也来参加了这场盛宴。背对着,连看也不敢看,但是当门口进来一个人我又会非常激烈的转头确定。到底我是害怕的,而且是非常害怕,完全无法装镇定。
八点准时,门开了,那魁武庞大的身躯还是这麽引人注目。我往後看,静待了几分钟那门却再也没有打开过忍不住吁了口气。
「呦,这麽早?我还以为你会不敢来呢。」她的语气还是沙哑,摇晃着大屁股坐落在我对面的位置上,拿起一旁的点单看了一眼後又往旁边丢。
「有什麽好怕的,废话不用多说,我们不是那种会废话的关系。」看着她仍然带着那副不可一世的面容就觉得恶心想吐,周围的空气都变的浓稠了起来。
「我也没打算跟你废话,那就直接主题吧──」她抿唇一笑,眼底闪过一抹让人打心底发寒的冷笑。「你知道了吧,子靖喜欢曹孟仁那个家伙。」
我看着她没多做回应,因为这件事情我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脸色很摆明的在告诉她:然後呢?
「你生气吗?应该生气了吧,依照你的个性。」她的双眼打量着我,那感觉就是很笃定我肯定已经生气。
「我没有生气,为什麽要生气。」听到这话差点没让我白眼翻三百六十圈。我跟眼前的这头肥猪一直以来就只有吵架的份,她凭什麽故作了解的讲出这种话。「而且你不要装熟好吗?什麽叫做依照你的个性。」
「你不生气吗?你这麽小气又爱吃醋,难道你不觉得你的朋友背叛了你吗?」她的双眼就好像是老鹰正在抓小鸡一样,死死的盯着我不放,好像恨不得用双手把我掐紧在掐紧一般。
那狩猎的眼神真让人不爽,好像她真的知道很多一样。
我有些激动的拍桌子怒吼,「谁小气又爱吃醋了啊,你来这里就是要来跟我讲这些屁话的吗?」
「阿哈哈,你看看你,现在就像是一只被抓着尾巴的猫,爆毛了耶,真好玩。」她伸手颇用力的拍打着桌面,整个人笑的花枝乱颤,笑到她爽了以後才厉色的看着我,「你难道不好奇吗?为什麽我会跟她好,为什麽我在这几年之间可以跟她保持联络,而你却被她列为拒绝往来户,甚至被列为她见曹孟仁的棋子───不好奇吗?」
棋子,她刚刚是说了棋子这两个字吗。
「不、好奇。」我努力的深吸一口气吐气,然後反覆动作。
「不好奇吗?那我来这里就失去意义了哪───」她整个人朝着後方松软的沙发躺了下去,整个下巴肉全挤在一起,看着我的眼瞳却没少了一丝锐利。她垂眼把玩自己的手机笑道:「偷偷跟你说吧,你的好姊妹可是从我们还没毕业就跟我私交甚密了哪。」
她这话让我原本轻靠桌沿的手掌瞬间抓紧了桌巾,内心想法一层换过一层,层层串连下我却丝毫没察觉这一切究竟从哪时候开始。
「你废话少说,要讲什麽就快点讲一讲,子靖就算把我列为拒绝往来户我还是把她当朋友!你,永远也别想挑拨我们两个的感情。」我紧皱着张脸看着她,不懂她到底想要表达什麽,而且她从以前就很喜欢用那种把人全身都看透透的眼神看人,讨厌。
「你从以前就爱逞强。明明就害怕曹孟仁被其他人抢走,明明就担心子靖为什麽整天苦着一张脸却什麽都不说,明明就很想要把这两个人都占为己有,但缺点就是拜在爱逞强,所以你终将失去。」
她自信的眼神又朝我逆袭而来,我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乾脆去摆摊算命啊?自以为是。」
「如果我摆摊算命的话第一个就先抓你开刀。」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残忍的画面而笑开来,「说我自以为是?哈哈,我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你这个人活在这麽世界上到底是有多麽的失败──」
「什麽叫失败,哪有你───」我还没讲完,她即刻插话说道:「打从第一天开学,子靖看到曹孟仁的第一眼她就已经喜欢上曹孟仁了,你不知道吧?」
我征愣着回应不了。被堵在呼吸道上的气给哽到受不了,只看着徐美华不知做何反应。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有这麽早──
「你当然不知道。你天真的只能够看的到自己又怎麽会知道呢?每天哈哈笑的好像没有烦恼,而且还不能忍受别人对你说的任何一句难听话,因为那都会让你那渺小的自尊心受伤,需要别人大量的安慰。细心呵护你、爱护你,真心把你当好朋友的林子靖,怎麽可能会忍心伤害她最要好的朋友呢?」
「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吧。第一次问你要不要去找曹孟仁说话的,是林子靖吧?结果最後却是你先和曹孟仁熟起来了,没错吧?那你有没有注意到,每当你和曹孟仁两个聊的有说有笑的时候,一旁的林子靖是什麽表情吗?」
她很少跟我们一起聊天,但我们之间相处都很开心,子靖几乎都是笑的──
「没错,她在难过。」
我拽紧了眉头紧盯着桌面,心跳摆荡的像要冲出我的肋骨般剧烈,全身不住的打颤。不对,不是这样,跟我的认知有落差啊──
「她多希望自己站在你的位置,她多希望自己能够和你一样自然的跟曹孟仁相处,可是你一点都不知道!只是自以为好笑的跟曹孟仁打哈哈,然後放子靖一个人在旁边。」
「我没有!」
「你有!」她用着比我还要大一点的音量说,「那之後,当子靖告诉你:我也想和你一样,跟孟仁这麽好。结果你怎麽做?你很直接的替她制造了一个场合,而且不通知一声的就放他们两个单独相处,让他们很尴尬的看着对方,然後在让曹孟仁跑出去找你来化解尴尬?你又是存着什麽心态!」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为什麽你要这麽抹黑我?我希望他们两个好好相处,我希望他们很好,这样我也会很好,我哪有什麽心态!」
「你就是这一点讨人厌!」她露出嫌恶的表情,「自以为单纯,自以为贴心的做一些根本没有帮助的事情,让子靖跟孟仁陷入尴尬以後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你就是这麽邪恶!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单纯善良的笑容什麽的,骗的了别人骗不过我!」
「我不是你说的那样!」她的眼神让我作呕,她的态度让我作呕,有关於徐美华的一切所有通通都让我作呕!能不能不要这麽自以为是,能不能给我一个空间解释,子靖也像她这样误会我吗?那我们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滔天的误会!
「然後你们交往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就算过了两年你还是没有发现林子靖就喜欢曹孟仁,而且是那种害羞的真正喜欢。不敢讲话也不敢直视他,只能默默的在旁边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自己最好的姊妹恩爱、放闪,然後自己躲在旁边哭,因为你们两个只要站在一起,她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她想退出,但又不想离开你们,每天都坐在废弃大楼的花圃那里哭,就在她不知道该怎麽办、茫然无措的时候──她遇到我。」
讲到这,她忽然停了下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灿烂的笑,「你猜怎麽着?是我鼓励她利用你,是我鼓励她让她有勇气对抗你,是我鼓励她让她发现自己其实有被喜欢的价值。不然她已经被你伤害到全身伤痕累累,不知道该怎麽跟你沟通,不知道该怎麽样才可以不伤害到你!然後利用你的假成熟,让曹孟仁帮她送水送饮料送便当,她体会到了──真正的幸福。」
她那一大段的指责我再也听不下去,双手拍上桌面朝她怒喊,「就是你,就是你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我们两个之间才会渐行渐远!你才存着什麽心,你才是真正罪无可赦的坏人,垃圾!凶手!」
她拿着水用力的朝着我泼了过来,我的头发跟脸还有衣服整个湿透。周围的人群散开,大家都吓一跳的看着我们两个脱序的行为。
「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才是把你自己变成这样的可怕凶手。真的要说为什麽,那就是你笨!你笨到看不出来你最要好的姐妹喜欢你男朋友,你笨到这麽不贴心、笨到可怕的无药可救,笨到根本不值得人家呵护。到头来把全部的人都伤害个遍,你自己才在那边自怨自艾!哭说别人为什麽都要离开你,别人为什麽都不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你才是垃圾!懂了吧?」
她眼神不屑,「想要全世界的人都得到幸福?那很简单阿,先把你的幸福交出来吧。」
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的相处,可以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可以永远在一起,难道──错了吗?
「你不知道吧?你跟曹孟仁在机场离别以後的一个月,林子靖也去了大陆,而且就在曹孟仁的家里住了四年,四年喔!」徐美华背着她的LV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们每天都亲密的在一起,就好像情侣一样,噢不,根本就是夫妻了。我看了真是大快人心,装可怜又爱装成熟逞强的你,也有今天啊。」
她笑,笑的张狂,「我今天就是特地来笑你的。然後还有,不要想还要机会见到林子靖,因为你们已经不是朋友了。像你这种人,装的善良可爱的样子欺骗这个世界的人,实在是太可恶了!给我记得,就算曹孟仁现在再回来找你你也不准去找他讲这件事,要是害的子靖被误会被讨厌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说完这段话,她晃着她的大屁股离开了lavis,留下我一个人仍傻在那团迷雾之中。
原来他们这四年几乎都住在一起,原来我只是个棋子,用来跟曹孟仁见面的棋子,那也难怪她去了大陆以後就不需要跟我联络,因为他都在她身边。我到底错过了什麽,又做了什麽错事导致这一切弥漫成这样的结局。
店里的讨论声浪越来越大,我狼狈的跑出店外,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真夏?」旁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她是叫真夏吧?」
「她怎麽这样湿搭搭的?」又有另外一个男人叫喊着。
「先把她带去店里给老大看看吧!」
『孟仁,不要把你的爱都给真夏,好不好?』
子靖,林子靖,如果我知道你如此的喜欢曹孟仁,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这样对你,真的。
你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