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净第一次没将自己的去处向锺淳意交待是在收假後的第一个上班日;而锺淳意则是在来接她下班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经项语口中得知,她是在接到一通名叫袁绮君的女孩的来电才急忙告假离开。
仅管锺淳意因为没在第一时间收到她的通知稍感错愕,但转念想到可能是因事出突然,才让一向行事有度的她失了分寸,他也就不那麽介意心中那股被忽略的感受了。反而庆幸匆忙间,初妍净还记得告诉项语她要赶往桃园去见袁绮君,让人知道她的下落,不至担心她的人身安全。
也恰巧遇上了她不在的空档,始终在思索她这两日微妙情绪变化的锺淳意才有机会向项语讨论她的状况。
然而,对一个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遇到不开心的事也不主动抱怨的人,想推敲出她心底究竟藏有什麽不愉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在短暂的交谈过程中,锺淳意并没推想出让她郁闷的可能原因。
不过,近半小时的交谈中锺淳意倒也不算全无获得。至少,项语让他知道,早上来电的袁绮君是初妍净打小认识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初妍净第一次见到袁绮君那年她正好七岁。
对一个小孩来说,七岁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年纪。然而对初妍净却非如此。因为此时的她正面临双亲可能离异的关卡。为此,在初氏夫妻有离婚共识时,初爸爸便决定将她送往桃园的奶奶家,让她暂时离开家中可能的口角风暴。
於是,在某个夏季午后,小妍净坐上爸爸一路朝桃园疾行的车,直到来到一幢旧日式建物前,看到在红色木门旁守候已久的初奶奶时才停止前进。
几天前接到儿子要将宝贝孙女送到她身边来的初奶奶,今天起了个大早,除了把屋子里外都扫过一遍外,还赶在他们到之前将午餐预先煮好了。想着总算能看到她许久不见的心肝宝初奶奶当然是很开心,可一想到她因为父母感情生变,总不免要听到大人争吵时的尖锐言语以及身陷紧张的家庭气氛中,初奶奶就心疼这宝贝孙女因大人不成熟的行为所受的委屈。
也因此,她对自己的儿、媳颇为不谅解。
才一下车,初奶奶便将小妍净抱着满怀。
「唉呀,宝贝你到啦!」
听到小妍净用细细软软的童音喊她奶奶,初奶奶看似严肃的表情瞬间软化。可对站在面前的亲生儿子初奶奶却没正眼瞧他,像他压根儿没出现一样。初爸爸知道母亲正生着自己的气,所以也不敢多讲些什麽。
「奶奶,我肚子饿……」小妍净看出爸爸的窘况,不着痕迹的为他解围。
「好好,我们吃饭去……」初奶奶放下小妍净,牵着她就要进屋。进屋前,她老人家没忘记交待儿子将车停往前头的空地,别挡人走路。
日式平房的餐厅里,初氏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吃着饭,虽然初奶奶手艺好得出名,但餐桌上却不见任何欢乐氛围。就在这冰冷气氛冻得人无所适从时,红木门旁的电铃被一只圆圆的手指压凹了,而随着铃声一起朝屋中发出呼喊的,是一句轻脆甜腻的小女孩的叫声。
「初──奶──奶──」
初爸爸正想放下碗筷到前院去,为母代劳,不料初奶奶却说:
「不用了,是认识的小朋友来找我了。」她自餐桌前站起,预备往大门走去时忽然回过脸看向小妍净,笑道:「这个小女生和你同样是七岁,偶而会来奶奶家吃饭,很可爱,有点顽皮,但奶奶觉得你们会成为好朋友。让奶奶给你介绍个新玩伴啊!」
初奶奶俐落地走出屋舍,将那甜美话声的小主人接了进来。在她们身後还跟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来,妍净,要叫袁奶奶。」
初奶奶将两位客人迎上餐桌,并介绍起她们的身份。
「奶奶,我自己来。」屁股刚在椅上坐定,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的短发女孩开始自顾自的自我介绍。
「我姓袁,就是袁世凯的袁。不过袁世凯是谁我不知道,你可以问我奶奶。这位就是我的奶奶,她不姓袁,可是大家还是叫她袁奶奶。」
「傻孩子,」见自家孙子顽皮多话,袁奶奶有些不好意思的提醒她:「你只告诉初奶奶的孙女你姓袁,那你叫什麽名字呢?她还不知道啊。」
她恍然大悟,忙不迭回答。
「对对,我叫袁绮君,绮是……不知道哪个绮,君是君子的君,反正你要是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奶奶。」小绮君天真可爱的表达方式瞬间化解了饭局上冰冷的气氛:「你呢?你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