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向阳抽掉领带,解开束缚脖子整晚的领扣,看我还在发愣,他抬起手背,轻触我裸在披肩外的肩膀,过低的温度,让他眉头皱得更深。
「这麽冷?你没穿大衣就从我家别墅跑出来吗?」
他拿起搭在臂弯的毛衣,长袖在我颈上松松打个结,按他宽肩尺寸裁出的肩线,柔软覆上我赤裸肌肤,轻得像被他拥在怀里。
「别发呆,该走了。」他接过我手中的提袋,「罗导说三点前要集合,我是赶回来换鞋顺便等你的,没想到真能等到,司机现在还在楼下,你要不要也换个鞋?」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麻木的摇头拒绝,「不要。」
我震惊到都忘了刚才排队买蛋糕时,我还暗自咒骂这双中看不中穿的细长高跟鞋磨得脚痛。
当下,我的直觉就是不敢换掉这身衣服,我怕自己会像失去魔法的灰姑娘,再也不配站在闪耀的王子身边……
虽然这个王子,之前一直在我面前扮乞丐。
于向阳如今这身行头,上下总加要价六位数,真要说起来,连他之前预先提领的电影片酬都买不起!
他最初对我说过什麽?哦,他说,「苏忆,我要钱和名声。」
於是,我认定于向阳只是个一心想赚大钱想出名的小透明,很容易掌握。
那时我跟陆竞宸提出给于向阳多一点提成,陆竞宸的表情很古怪:「缺钱?于向阳说他缺钱?你知道他家状况吗?」
其实对於他,我一无所知!
「于向阳,你……」你到底,是谁?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样吧?不是吧……
「有话上车聊,先走。」
我很混乱,恍神的随他下楼。
大楼玻璃门开启的瞬间,好几道刺眼白光卡嚓卡嚓闪起,我下意识扭过脸,藏进于向阳胸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是相机闪光灯。
他护住我的脸,不让那些人拍到。
「竟然追到这里……苏忆,上车!」
我过去多年躲狗仔,身体早已练成反射动作,此时完全忘了自己脚上穿的是跟鞋,便低头遮脸和于向阳快速奔下阶梯,和他同时跌进宽敞柔软的车後座。
「颜少爷,现在去哪?」
「甩了他们,去片场。」
「是。」
司机喊出口的颜少爷三个字,完全摧毁我最後一点侥幸。
于向阳,他果然就是前阵子开始进攻娱乐圈的颜大少!
可笑的是,十五分钟前我还以为他不懂行销……原来他是不想曝光得太早、损害颜大少神秘真相的价值!
司机一见我们上车关门,立即踩满油门疾驰,很快把那几个肩上扛着相机的娱记甩到几条街後。
于向阳今晚还记得回去把宴会皮鞋换成旧运动鞋,果然是明智之举,我没换鞋就想冲刺躲狗仔,果然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脚扭了!
我憋着气去按脚踝,痛到忍不住哼出声。
「怎麽了苏忆?」于向阳马上让司机开灯,低头弯腰过来察看,「扭到了?右脚?」
我点头,脚踝被于向阳接过去,透明水蓝高跟鞋被解下,于向阳把我的脚放在他膝盖上,按紧关节轻轻旋转。
喀,骨缝传来一个细微轻响。
「啊!」我痛得大叫,反射的用力想把脚抽回,刚好遇到一个大回转,我往车门的方向撞,于向阳也被我扯得跌上来。
「没事吧?」我头顶没撞上车子,而是撞进于向阳护住我的手掌,他不无紧张的急切询问。
有事!我要尖叫了。
这件刚好合身的礼服没耐住冲撞,发出只有我听得见,却足够把我推进地狱的撕裂声!
车灯下,我跟于向阳的姿势糟糕透顶。
我的裙摆掀开了,他的膝盖抵在我腿间,上身密无缝隙的贴合,我甚至可以感觉他微急促的呼吸间,肌肉柔韧的腹肌曲线,在我腰上间不容发处起伏……
我的发型也散了,几绺头发飘落,我整个人不知道狼狈成什麽样子,但于向阳即使衬衫微皱,也只是显得更性感,一点也没有失态。
难堪的人只有我,不但赤着一只脚隐隐作痛,还披头散发,惊魂未定,甚至连裙子都撕开了。
我咬着嘴唇,眼睛立刻发红。
「我压痛你了?」于向阳看到我掉泪,紧张地弹开,迅速把我扶起来坐好。
但我还是啜泣个没完,他整个人更慌,抽出纸巾塞过来,乱无章法拍着我的背安抚,披肩和他的毛衣早就都滑掉了,於是,我肩颈上裸露的肌肤,清晰地感到来自他掌心略略粗糙的张力。
他慌乱又生涩的安抚频率,构成令人很舒服的安心感,舒服到我想什麽都忘掉,就只要一直这麽无知的沉溺下去。
可是我做不到。
因为我已经明白,无论这一切是什麽样的狗屁误会、或是另类的有钱人无聊游戏、或者颜大少只是打算化名从演艺圈最底层摸索起,藉此用不同角度衡量这个他即将挹注资金的产业……
说穿了,于向阳的真实身分一旦公开,他身边再也不需要苏忆这个微小到对他毫无帮助的存在。
我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在帮他,然後在自己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愚蠢到让自己对他产生革命情感的依赖,依赖到我现在甚至再也没有勇气质问他:
于向阳,为什麽要骗我?包括你的怕黑,是否也是满口谎言?
我们小时候见过面什麽的,还有那些赚人热泪的过往,是不是全是假话?
要欺骗我并不难,只要找到我曾拍过的电影,看图说故事就行,反正我那时候年纪很小,什麽都不记得,至於颜家大少爷一向住美国,这倒是真的,他可能是长年居住纽约没错──纽约曼哈顿高级住宅区!
我没有勇气,我不想面对现实,我不想问他耍我的原因,我只知道,于向阳今晚的曝光,肯定一举创造了爆炸性话题:
颜氏企业神秘保护的大少爷,居然是演艺新星于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