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金发褐眼、身披斗篷的美丽少女站在城门前,一脸嫌麻烦的样子。
「唉……真麻烦。」
她叫雪.毕雷亚,拥有顶天立地的绝世美貌,孤儿一枚,生性淡泊,是个天才……这是校方的调查资料。
但实际上,她只懂魔法知识,实际操作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这次会来到城里,是为了就学的问题。
雪所要就读的学校,是历史最悠久的一所,名为凡赛亚学院。
神眷大陆在逾百年以前,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战事不断。
直到後来,出现了一名英勇的战士,他带着自己的军队,将所有叛变的诸侯拥有的势力铲平,并逼迫已是虚有其名的昏君退位,在众人的拥戴下被推上王座、戴上王冠,统一了整个大陆,而後命名“神眷”,希望这片土地能永远受到神的眷顾。
凡赛亚学院就是那位君王在即位不久後,与帮助他的六名贤者共同创立的。
凡赛亚是一所有教无类的好学校,进去就读的学生在毕业出校门後都是大陆上不可多得的精英份子,不过是要有毕业才算。
就是因为这所学校太优秀,有人为了在凡赛亚就读,考试考到快九十岁了还考不进去;考过了也不见得幸运,很多人都说,真正进入凡赛亚,才是另一场磨难的开始。
考过之後,学校的训练不会太难,上课有认真,下课有复习,一切平安顺畅。
问题就在於历年来的考试,都有学生异想天开搞作弊,每当被抓包,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欲哭无泪地表示:「要不是学校的考试太难,我还需要作弊吗?」
几经测试後发现,凡赛亚的考试,就是中高级的魔法师要考过都有点勉强。
所以,入学後有人自动休学,有人被退学,当然也有人读了几十年都还没毕业。
雪看着学院导读和一些小道消息的传单,手中握着自家师父亲手写的推荐信。
她的师父是一个水属性的贤者,而且是隐居的高位贤者,凡赛亚的七名创校者中,其中一名便是她的师父。
她的师父名叫天隼.毕雷亚,名字很凶狠,外表很可爱,内心也很幼稚……雪可以在此慎重声明,从她有记忆以来,天隼的外表就一直维持在一个十岁小孩的样子,而且还经常叫她跑腿买糖果……
他真的是贤者吗?
雪不下数次地在内心问。她就是被这混蛋师父在一次跟凡赛亚学院长的欢聚中给卖了,请想像一下一个十岁小孩在夜里疯狂酗酒,并左手抱美女、右手抱熟女的画面吧。
尽管天隼在雪的心目中并不是那麽令人敬重,她还是很感谢这与她相依为命的师父。如果没有天隼,她大概在十五年前就翘掉了吧?
师父在她懂事後便告诉她,她出生没多久,黑暗之神神殿附近的一个小村落被某个心理变态的链金术师以要做实验为由整个摧毁,也不知道为什麽她没事,就这样安然地躺在血海之中,然後被碰巧路过的天隼捡回去养。
如果当时天隼没有收养她,那麽她最後就算没死在那个链金师手里,恐怕不是饿死也是被野兽吃掉。
凡赛亚位在六域交界处一个繁荣的城镇――虹城上,虹城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它是盆地地形,四周环山,易守难攻,同时平原占地广阔,非常适合耕种,因此这里是世界的花都,什麽都有,王宫位於此地,许多职业公会也都在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商店,甚至还可以寻得黑市,连赌场和妓院都有。
所以虹城虽然繁荣,但是治安也够乱的。
雪拉低斗篷的帽沿,拿出通行证给守城侍卫,不过侍卫只是瞄了一眼,便挥挥手赶她进城。
雪在内心鄙夷:有这样偷懒的侍卫,难怪治安会很糟糕。
不知为何,进城後,雪就觉得一阵晕眩恶心,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闲逛,随便找了间没什麽人的旅馆,便在那里休息。
进到旅馆後,雪走到那个看起来一脸痴肥相的老板面前。
「要住宿吗?」那个老板即使看到客人上门也是这副痞样,还非常没礼貌地挖着鼻孔。
雪在心中作恶。
「给我你们这里最乾净最舒适的单人房。」说完,雪丢下一块巴掌大的紫水晶。
老板看到了那块闪着幽暗光芒的紫水晶,慢慢地把手指从鼻孔里拿开,就像瞎子没见过太阳似的,在衣服上抹了抹手,然後小心翼翼地捧着紫水晶。
「这、这是……魔紫晶!」
错不了了!这是闇属性水晶的中高级品魔紫晶啊!
他审视的眼光看向雪。这个人是什麽来历,居然会有这种稀有的宝贝?从这清灵柔软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老板狐疑地上下打量雪,什麽都看不出来。毕竟长年跟在一个贤者身边,要是这麽轻易就给人看光了底细,岂不是白练的?
「看够了吗?」雪声音不高也不低地问,将老板的怀疑一挥而散。
老板迅速回神,谄媚地笑道:「是,现在马上带您去房间!」
老板领着雪走上破旧昏暗的阶梯,手中还把玩着魔紫晶,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
唉……好累,我最不擅长应付别人了……雪深感疲惫。
走到房间门口,雪便将老板打发走。
巡视了房间一会儿,真的还满乾净的,虽然好像长年没有人用过的样子。
雪关上房门後,丢下行李,然後扑到床上。
在进入梦乡前,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明天处理完之後,就可以一辈子和这鬼地方道别了……
这夜,从来都是一觉到天亮的她,稀奇地做梦了。
“……雪,你又躲起来偷哭了呀?”
“……师父……为什麽我总是学不好魔法呢……”
“哎呀,学不会又不是你的问题,每个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嘛!”
“……我这样不会很奇怪吗?”
“不会啊,最重要的是,不要扭曲自己的本质,雪就是雪,要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因为你是很特别的……”
隔天,雪头晕目眩地起床,她不禁暗暗咒骂:到底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才害得她连睡也睡得不安稳。
这也让她更加不愿在此多做停留,她快速动身,前往凡赛亚学院。
「到底是要往哪边啊?」雪走在炎热大街上,强忍着晕眩感。
现在是夏季末,她却还披着大斗篷,拉低帽沿。
因为她的师父千叮咛万交代,要她在外面千万不要露面,否则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後果,她并不知道自己长相会招致什麽後果,毕竟看来看去,能参考的对象只有她的师父,或者书里的画像。
雪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所以她会照做。
可是真的好热喔……还是去找间饮品店喝个冷饮好了。
就在雪左顾右盼的找店家时,後面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里是大街,人来人往的大街耶,应该是幻听吧?热到都出现幻觉了。雪没多想,只觉得自己急需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歇息。
但当马蹄声越来越向她接近,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雪回头一望,有个穿着全黑的骑士装束的少年,骑着一匹全黑的马,如入无人之境似地向前急速奔驰。
雪大惊失色:大街上不是不能骑马狂奔吗?这个人是有问题啊!
当雪回头时就已经来不及闪躲了,马跟她的距离剰不到几公尺。
……啊……毁了毁了……十五年前死亡之神忘记收我所以现在要把我这条小命讨回去了吗?
身旁的人或多或少有尖叫有斥喝,不过雪都不在乎。反正她没有亲人朋友,就是希望自己翘掉之後天隼可以来帮她收屍,不然一具被马踩烂的屍体大剌剌地黏在大街上多难看啊!
雪闭上眼睛。在领死的前一刻闭上眼睛是基本常识,被踩烂的屍体还死不瞑目是会吓到人的,到时候要是弄个不好,天隼都不屑替自己收屍的。
然而就在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雪发现自己忽然浮在半空中。
只是这种难受的感觉……
「我去你的!刚刚你的马没把我踩死现在你打算把我勒死吗!」雪一边挣扎一边大吼。
那人听了,松开勾住她的腰的手臂,然後一点都不温柔地把她横在马背上。
雪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在马背上坐起身来。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那人如此冷淡地回应。
雪真的觉得山里的生活好多了,至少那边只有她和师父和糖果店的老板啊!哪来这麽嚣张的人啊?师父有云:一切令自己觉得讨厌的人事物都可称为嚣张!
「什麽救命恩人啊!你刚刚是差点杀了我才对吧!」雪一脸正色地描述事实,但见对方明显无视,便生气地抓着他的头面向自己,「别人在讲话要看着人家的眼睛啊!」
当雪的目光对上这个人深不见底的暗紫眼瞳後,两人都愣住了。
雪的心里是想:这种暗紫色的瞳孔颜色可是黑暗之神的象徵啊,他的眼睛颜色怎麽会是书上的那种颜色?
那个嚣张的人停下了马,满脸眷恋似地抚上雪柔嫩的脸庞,暗紫的双瞳中有着说不尽的思念和迷恋。
「你叫……什麽名字?」他轻声唤道。
雪听到这样温柔的嗓音,褐色的眼中是一片迷蒙……
「啪!」一只纤纤玉手以超乎常理的力道巴向那人的脑後,他一脸莫名其妙地望向雪。
「死变态,有人一开始见面边问名字边摸别人的脸的吗?」呀……惨了啊……我的斗篷掉了呀……
「抱、抱歉,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听闻此言,雪挑了挑眉。
见状,少年投降似地苦笑了一下,「我叫艾斯特.禔.季里尔,刚刚很抱歉,我在赶时间所以骑马的速度是快了点。」艾斯特颇有诚意地道歉。而雪也只是要他的这一句道歉,所以就原谅他了。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在赶时间,如果没其他事能不能放我下去?」她只想快点离开虹城。
「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吧。」艾斯特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本来想跳马的雪停顿了一下,她机械式地转过头去。
「你不是赶时间吗?」
「其他事情再重要都没有你来得重要。」艾斯特一脸灿笑。
这个人也太矛盾了吧?雪开始在内心计算着,待会是要自己下马,还是乾脆把艾斯特踢下马算了。
「就当是我刚刚吓到你的赔罪吧?我送你到目的地。」
雪想了一下,「好吧,麻烦你送我到凡赛亚学院。」
不知道为什麽,她对艾斯特这种天真灿烂的笑容和温柔的语气没辄。
就好像……一见如故?……哧,怎麽可能,她才第一天认识艾斯特不是吗?
艾斯特笑了笑,「真巧,我也是要去凡赛亚。」
「是喔……欸?」
场景转换到凡赛亚学院。
历史悠久的学院最重要的就是看起来极具历史性,凡赛亚完全符合,虽然不甚新颖,却不失庄严的气息。
艾斯特将马牵到马厩,才带着雪去找学院长。
「雪,你会来读凡赛亚吗?」
「呃?嗯……我想,应该不会吧?」
「咦?为什麽?」
「这个……」雪没想到会有人这麽追根究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麽说,只道:「入学考试,我应该过不了。」
这是事实,她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不会用魔法的怪胎。
艾斯特也明白凡赛亚的学制体系有多麽严格,他安慰雪:「这倒不一定,没有什麽事情是绝对的。」
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有件事想问你,你是不是什麽贵族出身?」她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艾斯特在一瞬间觉得,雪问的并不是什麽家常便饭的问题,顿时有所警戒:「我不是贵族。」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否认。
他不太确定这麽做对不对,但他不想跟雪在刚开始相处就和她疏离。
「怎麽突然问这个?」
「我不喜欢王族和贵族,或是一些有名声地位的人。」雪淡然地望着天空,褐色的眼瞳很是清澈。
「因为他们执着在追求名利吗?」这是很多有权势的人最为人诟病的。
雪面无表情地看着艾斯特,「因为他们压榨人民,甚至草菅人命。」
「……」或许是因为她的回答太过於一针见血,艾斯特忽然不知道该怎麽接话。
「……你不能以偏概全,不是每个位高权重的人都这样。」
「我也不想以偏概全,但事实摆在眼前,这样的人太多了,我讨厌那样的人……或许更正确的说,我不擅长也不喜欢和人交际相处,这对我而言太困难。」
艾斯特盯着雪,觉得她和自己很像。
沽名钓誉让人变得丑恶,可令民众痛不欲生却更泯灭人性。
他和她一样厌恶前者,更痛恨後者。
「幸好你不是贵族,否则我现在可能就会离你百步之远了。」雪迳自走入校舍,口气很轻松,却让人背脊一凉。
艾斯特愣在原地,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感受。
他该庆幸自己没有说出事实,还是後悔刚刚骗了雪?
他微微叹气。
忽然,他听到一声细微的轻笑,似乎有点嘲讽的意味。
就在他想探查对方位置的时候,雪站在校舍门口,喊道:「你不是要帮我带路吗?干嘛站在那里啊!」
「啊,抱歉,我马上过去。」艾斯特顾不得摸清对方的底细,只是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向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