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坐最後一排的同学将我眼前这张今天考的最後一张考卷收走的那一刻,我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放学了以後,我又待在教室等全班的人都走了,才起身。
走出教室,经过九年十八班,我想起几日不见的简纶,忍不住往内一望。
简纶还是坐在我第一次仔细看着他的那个位置,不过这回不是在睡觉,他静静地坐着,就只是坐着。
就算距离遥远,我还是感受到简纶身边忧郁的空气凝结在一起,看不清楚,但我知道他的眼里还是少了愉悦。
这时他突然抬起头,眼神就这样和我对上。
没有想回避的意思,我对他轻轻一笑,他将身旁的书包背上,走出教室。
「找我吗?」
「没有,只是经过,看你呆坐在那,停顿了会而已。」那种问句冷漠极了,一瞬间让我觉得有点尴尬。
「嗯…一起走吧!」
「我有打扰到你想事情吗?」
「没有,」他缓缓摇头,接下来的话,小声到我几乎听不见,
「我宁可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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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正在施工,靠近大门旁的那栋施工大楼尘土飞杨,空气极差。
一路上简纶都没说话,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对我说:
「那个,之前有叫你帮我写个字……」
「有吗?」
「嗯,有。现在可以吗?」
「喔!我想起来了!你指的是『加油』对吧?」
「对。」
简纶的眼神很认真,「我要拿笔跟纸给你吧?」
思考了一会,我真的想给他加油打气,原来成绩好的人要努力都是用写的,真是特别!思考逻辑果真不是我们一般人可以了解的。
看着正在等待我回应的他,将手伸进书包掏东西,我抓起他的手。
感受到他惊讶的看着我,还有一旁经过的男男女女同学投以过来的异样眼光,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来的勇气居然敢碰一个男生的手,而且是主动的。
摊开他的掌心,我用指尖在他的手掌写字。
加油。
就这两个字。
放开简纶的双手,他突然一笑,
「不是啦!不是这个意思。」另一只手拿着刚从书包拿出来的纸笔,他对我说道。
「不,不然呢?」我是摸不着头绪,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
他轻轻的笑了,还挂着微笑,对我说:
「算了!就这样好了!」
「什麽嘛!到底是什麽!写在纸上也可以啊!」
「不用了!」挂着迷人的笑容,他挥挥手,「这样也好!」然後自顾自地往前走。
我愣住,看着他一个人在那边自HIGH。
「就当做是你,也好。」走在前方的他,回头对我说道。
「啊?」
这时,背後突然传来一声,「同学小心!」
正要回头的时候,我看着前方的简纶瞪大着双眼,快速的往我这里过来。
很混乱,我不知道怎麽了,我只知道我们都倒了下来,也被简纶抱得很紧很紧,耳边传来他一丝丝的声音。
睁开眼,简纶的表情很痛苦,我这个时候才叫出声来。
施工的大零件掉下来,原本是要砸到我的,但现在,受伤的人是简纶。
他的制服被血给染红,怵目惊心,他的脸色白了,但没有哀嚎,也没有叫出声,只是眉头紧紧皱着,即便如此,他抱着我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减低。
我开始流眼泪,我很害怕、很恐惧、很难过、很感动、很担心、很心疼简纶。
啜泣的声音是来自於我,虽然我一点也没有受伤,可是简纶真的流了好多血。
「简……简纶……」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终於发出一点点模糊的声音,在我耳边,和他的温度一同传来:
「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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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都在医院了,那种恐惧感还没消失。
我只是手臂轻微的擦伤,但简纶的伤口很深,听医生说他肩膀的骨头裂了,肉也有撕裂伤。
学校跟施工单位起了大冲突,後来负责的人拿了一盒水果和包了一个红包要给病床上的简纶,我不知道数目,只知道红包袋感觉很薄。
因为简纶伤很重,所以学校没有通知爸妈来,也让我松了一口气,不然他们肯定会很担心。
但学校通知了简纶的家长,却迟迟没看到身影。
倒是南宇辉,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他一到先和护士谈话,然後坐到我的旁边。
简纶还在治疗,不能去看他,我想也好,看了他我会哭很惨,他是为了要保护我才会受伤的。
「不要哭了啦!简纶那种家伙一定会没事的!」南宇晖拍着我的肩膀。
我知道自己不停的流眼泪,流个不停。
时候晚了,想留在简纶的身边,但又不能不回家。
擦乾了眼泪,走之前我试着想去看简纶,但还是不行。
「怎麽会那麽久啊!」浮躁的南宇辉也坐立难安。
我紧紧闭上双眼,平稳自己的情绪,然後找着书包里的那包色纸,在其中一张鹅黄色的上面写上「加油」,摺成纸鹤,放在治疗室外的椅子上。
简纶的声音油然在耳,今天被砸到的人应该要是我、受伤的人应该要是我、躺在治疗室里的应该是我、骨折的该是我……
很难受,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
【我好像有点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