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可恶、可恶!
云深不知处,刀光疾猛,阵阵狠戾、冷冷霍霍,刮起一阵紊乱煞风,掀翻天地烟尘、撩乱云深不知处里四方层叠的蓝纱,纱帘错落飘扬之间,隐约可见一道身影,蓝裳白绒、珊瑚簪发。
君海棠手持一把弯月狐刀,凌厉踏步,却不似寻常练刀,她周身真气漫散,扬手投足之间杀意炽盛,错落刀光紊乱地划过四方林树、划过枝梢满开的海棠,眨眼间,枝头海棠被削成细雪,杂乱纷飞,彷佛揉杂在漫天飞扬的蓝纱中,狂舞、然後坠地入尘,再随着尘土、被那阵紊乱无方的刀气激起,散扬於空,如是数度起落。
转眼间,四方海棠树枝梢上满开的海棠──云深不知处最恒常的景致,已然被削落了一半,剩下半树空枝,萧萧瑟瑟。一滴冷汗沿着君海棠额角滑落,悬在她雪颚边,她略张着唇、微微喘促着,然而眉心怒意却未曾因这番发泄而散去丝毫。
静默半晌,她旋腕狐刀再上,欲将积郁的愤怒再次宣泄,身後却传来一道担忧的声嗓。
「媂君……您无事吧?」凝霜面色忡忡、不知何时起伫立在君海棠身後。君海棠说要去一趟露水三千,方才她便趁这段时间到毒海桑田里照料植株,不久前从其他侍女口中听闻媂君怒意勃然地回转,她赶紧放下手边之事过来探看,跟随君海棠多年,她还未曾见她这般疯狂失态,「露水三千……发生何事了麽?」
凝霜大胆揣问,倏忽一道刀气射来,划过她颊边,她惊然一跳,只见一缕鬓发让刀气削落,凝霜吓得住了嘴。
君海棠以刀拄地,烟尘稍歇、飘摇坠地,连带那些被削碎如雪的海棠花瓣,堆落在君海棠脚边,四方霎时静默,只余君海棠急促的微喘,起落在空中。
此时,君海棠脚边,那一方沾染了海棠碎瓣的草地,竟开始枯萎,并蔓延似地向外扩散凋黑。转眼间,云深不知处这一方空间,遍地皆成焦株,仅有君海棠双足所踏方圆、仍是孤伶伶的茵绿。
君海棠望着四方萎尽的草株,眯起了冰幽双眸,似是思索起什麽,随即微微转过半边艳容,斜睨着身後的凝霜,冷声问起:「你今日巡视过毒海桑田了麽?」
「回禀媂君,凝霜方才便在毒海桑田,正是来报告媂君,如半月封、七步绝等药之药引原株已然成熟,有几亩药田已可采收。」凝霜见君海棠似是平息了方才浮躁的情绪,赶忙上前禀报,然而举足踏过脚下枯黑草地时,凝霜心中有几分战战兢兢。她知晓不久前君海棠用海棠花试毒,却没想到看上去依旧寻常无异的纯白海棠,竟饱含了如此剧烈的毒素。
「喔?」君海棠听闻凝霜所言,凉凉挑眉。半晌,唇畔勾勒出一丝若有似无的阴冷,「传令下去,采收药亩、备好炼药室,本君欲制毒。」
「是,媂君。」凝霜细听君海棠吩咐,领命而去。这一方凋败的空间,留下君海棠一人,独伫於狭窄的方圆茵绿,而一旁海棠树上被削尽了如雪繁花。
她缓缓敛下眸眼,脑海中,盘桓着方才在露水三千撂下的一句话:
『本君征苦境,非得要你御清绝不可……一个月内,本君要拿下半壁江山给你看。然後──杀了你。』
如是,你又要如何因应呢──御清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