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還君海棠 — 17

听闻来人,赦天琴箕退至船琴之後,面色一凛,浑身戒备,但她看出御清绝的迟疑,「你若不便与她照面,露水三千之内可借你暂避。」

「……嗯,感谢。」感知那气息逐渐逼近,纵使心里有几千百个疑惑,御清绝仍在迟疑片刻後,举步闪入露水三千的内室。

他不是告诉海棠,让她不要再与红冕之人冲突吗?为何……掩身在内室里的御清绝,温沉眼眸透过窗扉缝隙,凝望着外头情景,心里不断涌现如此疑惑。

刹那,一阵疾厉气劲拂扫而来,摧折了露水三千里一地花草。

凌厉而来的,正是那一抹蓝裳白绒、珊瑚缀发的绝艳女子──君海棠。乍见她的身影,御清绝突然发觉,自己已有好几日没见她了,温沉眸中盈起一抹思念。然而,那张面容上的阴冷、狠戾,却让自己陌生至极。

「带着杀意而来,看来你是不肯放手了,君海棠。」赦天琴箕伫身琴台前,冷冷望着眼前不速之客。

「本君的目标,本是鬼方赤命;可是本君发现,若留你在世,便不可能真正诛杀鬼方赤命。所以今日,只好请你纳出性命了。」君海棠杀意一浓,狐刀上手。赦天琴箕漫不经心地轻轻拨了一弦,未有攻击意图,却似她荒谬讪笑的心思。

「我可以将你这番话,当作是对我琴艺的恭维麽?还是……你为的,是别人?」

「无论你是不是鬼方赤命的走狗,只要你让御清绝挂心一天、便一天不能留。」君海棠冷冷,手中狐刀在天光下湛出冷冽的冰蓝。

「原来蓝王,爱上了西武林不败神话。」赦天琴箕冷冽眸光漫转,扫过眼前四病船琴,眸中戒备深处,彷佛凭生出一丝哀伤。

「爱?」君海棠彷佛听见了什麽刺耳的字,冷冷讪笑,「别说笑了,吾君海棠怎有可能爱上男人?御清绝,不过是本君掌握苦境的一颗棋。」

君海棠声嗓格外坚决,彷佛不只说给赦天琴箕、也说给自己听。

对,御清绝只能是自己所操弄的一颗棋,自己怎能反过来让手中的棋子给影响?给牵动?

「也好,你们若相爱,事情就复杂了──」

「为何?」君海棠觉得此话不单纯,冷眸一问。只见赦天琴箕敛眸,幽幽拨起琴弦,弦音凄凉之际,她低语如诉──

「情天已老,霜冷残裘,愿天下眷侣,不成其好。」因为,她最恨见世间爱侣。

露水三千顿时掀扬起、彷佛咒遍世间有情之人的凄凉琴声。君海棠分明说了不爱,却又为这琴声愤怒。她举刀,狠狠划向赦天琴箕──

「碎梦弯‧海棠蚀月!」狐刀冷冽,凝风成雪、又如漫天海棠,凌厉袭向赦天琴箕。

「阎王初更响‧回光返照!」赦天琴箕掌下琴曲一变,凄凉骤变暴戾、哀戚乍转阴森,荡出细密琴波,将空中海棠飞花,削成碎雪散逸。趁着飞雪朦胧去两人之间,赦天琴箕弦音再拨,刹那射出第二道音刃,割裂海棠碎雪,直逼往君海棠。

千钧一发之际,君海棠抬刀格档音波,借力一转刀势,「碎梦弯‧琼台飞雪!」

刹那,飞雪再扬,冰寂天地,化作细碎冰刃,君海棠狐刀举於胸前,脚步一点,掩在细密冰刃之中,疾朝赦天琴箕攻去。狐刀越过四病船琴逼来,奏琴间,赦天琴箕离弦旋身,避过狐刀,却让刀锋割去鬓边细发,回身之际,她趁君海棠近身之时,以指扣弦、放开,震出音劲,割去君海棠衣裳一角。

两个女人再不耐僵持战势,纷纷运息周身,欲使出终结之招,一触即发之时,一道雄沉琴劲,自露水三千之内恢弘而来,震开二人,却谁也未伤及毫发。

察此琴招,赦天琴箕识相、从容收势,彷若无事;可君海棠在疾退数步後,却怔在原处,彷佛不能动弹,只能愣然望着那一袭儒冠雅袍的男子、自露水三千之内踱出。

「君海棠──原来如此。」男人涩涩失笑,那双眸眼,彷佛让人夺尽颜色,再不复君海棠所熟悉的温柔。

『吾君海棠怎有可能爱上男人?御清绝,不过是本君掌握苦境的一颗棋。』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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