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墨熙一觉醒来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身体很沉重,也有点头晕,刚起床时他甚至差点摔倒在地。
事实上,这样的不适感从他昨天回家以後一直都在,原本他以为只要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麽简单就能解决。
来到厨房,只见桌上摆了一份早点和纸条,纸条上简单地写了几句话,墨熙的母亲还很贴心地补充了注音上去,避免墨熙看不懂,上面的内容大致上是说,墨熙的母亲今天会晚回家,所以他今天放学得自己走回去,以及诸多叮咛与关心的话语。
对此,墨熙虽然觉得寂寞,但也习惯了,尚且比同年龄的孩子更为成熟的他,必然是知道母亲的忙碌是因为什麽,自然也不会去生气或是埋怨。
只是觉得寂寞。
很寂寞。
待在空无一人的小套房里,墨熙咀嚼着母亲替他准备的早餐,即使嘴中的食物已不再温热,但墨熙却是觉得心暖暖的,即使母亲再怎样的忙碌、没时间,还是会为他准备早餐。
虽然他觉得自己今天的状况也许不适合去幼稚园,但他还是去了。
要是不去的话,幼稚园老师会打给妈妈,妈妈一定会很担心自己──一想到自己的母亲会担忧,说不定还会为此向公司请假,墨熙不想要因为自己让母亲四处奔走。
以前就是因为自己,才会害妈妈被……
墨熙用力地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我出门了。」墨熙离开家前,总是会习惯说这句话,即使这个家没有任何人。
锁上门,虽然只是要前往幼稚园,却让墨熙绷紧了神经,如此短的路程,却是他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才敢踏上的一条路。
他们家在大楼的七楼,就一般人大多都选择搭乘电梯,但墨熙宁愿走着那对他而言稍嫌危险的楼梯也不愿坐电梯,这是因为──乍看之下好像什麽都没有的电梯里,在墨熙的眼中,却不是「什麽都没有」。
走在街上,他也是尽量地避开,同时也小心翼翼地不让他人发觉。
在他更小的时候,常常把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告诉别人,但年幼的他并不知道别人看不见自己眼前的世界,不知道别人听不到那不属於阳世的声音,那时的墨熙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他从不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
然而,无知所换来的结果却是如此地残酷。
所有人都说他是骗子,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不祥的孩子,那时的墨熙很无助,而原本幸福的家渐渐崩毁……
那一夜,父亲那怨恨、凶恶的眼神,墨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个夜晚,是他的恶梦,他多麽希望那只是神明再跟他开的玩笑……
同时也是在那一个晚上,墨熙的性格有了极大的转变。
原本炫亮光彩的美丽世界,在他的眼里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他的世界渐渐地便的单调、只剩下黑与白,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能在他的世界里,留下鲜艳漂亮的色彩。
花了一点的时间,墨熙总算是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虽然已习以为常,但看到得当下,他还是很害怕。
即使再怎麽害怕,他只有攥紧手中的护身符──那母亲所赠的红色勾玉,咬紧牙关地与心中的畏惧对峙,努力压下那自内心深处传来的颤栗。
走进了星星班的教室,现在的时间还早,但教室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同学聚在一起聊天玩耍,幼稚园的老师也早早就来看护孩子了,以免他们四处乱跑。
默默地走到教室的角落,墨熙拿出了图监开始随意地浏览,毕竟他只是个幼稚园生,比较少见、艰涩的字眼他都看不懂,而且他手上的这本──地球上的有毒植物百科──图监没有注音,所以他现在也只能看图片了。
墨熙打算等下课时,再去教师室请求老师念给他听,不过奇怪的是,为什麽每次他一去导师室不是老师们都集体肚子痛,不然就是刚好昨夜都失眠的趴在桌上小睡?
──嗯,这是一道解不开的谜。
一刻进到教室,下意识地就先搜寻了同班友人的身影,结果却看见自己寻找的人正龟缩在角落看书。
很奇怪的是,两人明明是昨天刚认识,但一刻却已牢牢地记住墨熙的模样,若换作别人记得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但记脸这件事放在一刻身上可就成了天会下血雨、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奇观。
因为一刻有相当严重的脸盲症,无论是讲过话的、没讲过话的、找过他麻烦的、跟他呛话的他基本上没几个是记得的。
他会记得苏染与苏冉的外表,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眼睛和花一样市漂亮的清蓝;但可以记住墨熙的长相又是因为什麽?
是那莫名的熟悉感吗?还是……
当然,一刻是不会注意到这点问题的,尚且他也不承认自己有脸盲症。
「墨熙,你在看图监喔?」一刻好奇地凑了一颗小脑袋过去,不意外地瞧见了书上的内容,嗯,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色彩丰富的植被照片,「这是什麽啊?」
墨熙「嗯」了一声,但似乎对於一刻後来所提问的问题有些困扰,「我不知道,字看不懂。」
「是喔……」一刻只是认为那株植物很漂亮,拿来做成花环一定很美,所以有点好奇罢了,但也不是说有多麽在意。
墨熙打了一个哈欠,今天他的身体很疲倦,也很沉重,即使只是看图片也消耗了他几乎大半的精力。
「墨熙,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耶,你要不要回家休息啊?」一刻皱了皱眉。
「不……不要回家。」墨熙摇了摇头,他若是回家会造成妈妈的麻烦的。
「嗯,好吧。」
*
下课钟声响起,获得了十分钟休息时间的幼稚园小朋友们,一个个像是脱缰野马般跑出了教室、穿梭在各式各样的游乐器材,玩得不亦乐乎。
若是平常,墨熙的休息时间都是抱着图监度过的,但今天的他身体有点不舒服,要是在看图监那耗心力的东西恐怕他会从头晕变头痛。
不只头很晕,他现在还觉得身体很疲惫。
「墨熙,我肚子疼。」一刻一脸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原本就凶恶的脸孔因疼痛而扭曲,若是让其他孩子见了恐怕会造成心理阴影。
墨熙听了急急地要一刻去厕所,带着对方到厕所後,才忧心忡忡地打算去找老师要药,他记得以前自己肚子痛的时候,妈妈都会给自己一颗小小的白色药丸,虽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吞下去以後就会舒服很多了。
虽然他自己也很不舒服,但不知为什麽,心中好像有一种声音,催促着他。
莫名的熟悉感,然後又是莫名的慌张。
明明昨天刚认识。
然而,墨熙却没想到会再前往教师室的路上,看见那样的画面──
一群人围住男孩女孩,墨熙认得出来,那是苏染和苏冉。
找一刻?
不行,一刻肚子在痛,不能找他。
墨熙知道自己没有像一刻那样的力气,也没有一刻的无惧,但苏染和苏冉现在的情况,不就和曾经的……曾经的自己相同?
那时,没有人愿意对他伸出手,所有的人只是冷眼旁观,但要是那时有人愿意帮他,即使只是一句话也好,都是对他最大的希望。
墨熙明白那样的无助是多麽痛苦,多麽难过。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咬了咬牙便做下了决定──
他不会让苏染、苏冉和自己一样!
即使没有力量、没有勇气,他也不会让他们再次体会那种的痛苦。
*
这一篇开头的时间点比上一篇的时间早了些,大家应该知道吧~~
这篇有简单带过墨熙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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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