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沉默了很久，我还想问他刚刚在踏出铁塔时说了什麽，但开口说的却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算不上是提醒，感觉只像是一种打破冰霜的方式，因为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麽所以搪塞了一句话来敷衍。
「嗯。」好像在沉思着什麽他从随身包中抽出摺叠伞，趁着雨势尚未波及长凳时我们坐在上头撑着伞。
紧挨着彼此似乎想从对方身上汲取一丝温暖。觉察到他的右手小指无意间搭在我的手背上，下意识的想要抽开却又担心是不是会不太礼貌。还在心中盘算着两全其美的方式他却已经开口说话了。
「我们认识多久了。」没有疑问的语气，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我还是应和着回覆了。「从那天在便利商店前相遇，应该……也已经有三个月了吧。」
「你知道修补破碎的爱情最好的方式是什麽吗？」
某人曾经跟我说过话题跳跃性的幅度太大是会跟不上的，但我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他。「时间。」
「错。」刚刚到现在他的眼睛一次也没有接触到我。
一种陪着他聊的心态，我认为这是他心中的最後一道坎。「那是？」
「另外一份爱情。」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他的吻已经烙上了我的唇。
一个巴掌狠狠的在他的颊边印上深红，我退离他身旁，脱离出摺叠伞的保护范围即使雨势已经愈发滂沱。「张颂怀你疯了是不是！」路边行人很多，但都只是轻轻带过一眼便迳自的走着，像是见惯了情侣吵架的戏码。
问题在於我们根本不是情侣。
「对不起。」抚着烧红的脸他这样对我说。「只是，我真的觉得好空虚，有时候会突然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应该都要有她的、为什麽呢，她就这样不在了……你知道吗？」他望向我眼中带着浓浓的绝望。
像是一种形式，即便我已经被雨濡湿，我还是坐近他身旁、坐进伞下。「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很容易想起她，你是为了填补一个人的空洞才说爱我，还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的本质呢？」
「不。」他还是望着那不知名的远方：「我只是有点伤心而已，偏偏她的离去和你的到来如此接续，个性相像的你们一个在过去、而另一个或许在未来，你们两者的平行线并不同时存在，不至於感到为难，但每想起她再看到你──这时候我只能哭。」
没留给我说话的空间他继续叨念：「对不起，不应该拉你入局，但请你暂时留在我身边，好吗？感觉失去了你就得丢弃所有自我，而我却不忍心。因为我的自私所以，麻烦你了。」
听他说话的同时我突然注意到，他的伞是透明的。
右手五支手指轻点在伞面内侧。隔着薄薄的伞面，上头的雨水禁不起触动而坠落在伞下的小水洼中，兴起一片浅浅的波澜。
「我可以陪着你，说要慢慢喜欢上你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都还年轻，有些事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说好的。」
手指像在弹钢琴，数串水滴落入洼中，涟漪层层的迭起，与初进入的水滴珠子共舞。
「谢谢你。」
「先说好喔，别用不同的态度跟我说话喔，不然我不小心就会哭的……」
「今天的事就假装没发生吧。」
「那……说好了不再提，」我笑了，足尖点在水洼上漾起水纹。「违约的话，得请吃饭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