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说也没错……那他对你说了什麽故事?」
「他说,有个人在火车上遇见一个盲人,然後他们聊了起来,盲人说他是美国南方人,一直以来都讨厌黑人,也曾明目张胆地拒绝黑人来参加他的聚会,就算在南北战争过後,黑奴解放了,那盲人依旧讨厌黑人。然而之後他发生车祸,双眼失明,从此他再也无法轻易分辨出谁是黑人谁是白人,於是他找了心理辅导员谈论他的问题,那辅导员对他来说就像良师益友一样,久了他也对辅导员敞开心房,但有一天辅导员却说,他是个黑人。」
「哇,那怎麽办?」
「那个盲人说,在那一瞬间,他对於黑人的偏见全部消失了,等到火车到站之後,盲人的太太前来迎接他,她是个满头银发的黑人。」卓孟萱饶富兴味地看着我,「盲人失去了视力,所以也失去了偏见;班上那些同学视力良好,所以偏见犹在。我不能阻止任何人对我有偏见,但我可以选择让自己行得直坐得正。」
「陈晓东……满会说故事的。」
「是啊,他告诉我,最有价值的事物不是眼睛可以看见的。」卓孟萱嘴角扬起美丽微笑,「池呈安亦然,你看他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他和我们年纪相仿,身上背负的压力和包袱却比我们沉重许多。」
「我好像看过报导,他在念高中的时候就出道了?」
「嗯,他在一所非常有名的高中就读,从那时候起,他就活在镁光灯下,所以我们希望至少他獃在学校的这段时间,可以平平静静地,稍微过些普通人的生活。」卓孟萱的表情带着些许心疼。
「我知道这个问题可能有些肤浅,不过你喜欢他们其中一个吗?」
卓孟萱似乎不讶异我会问这问题,「我喜欢他们每一个人,但是如果你指的那种喜欢是爱情的话,当然也有,只是,我不会告诉你是谁的。」
她手托着腮,食指在脸颊上轻轻点着,「爱情啊爱情,有时候它会毁了一切,所以呢,我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我可以牺牲一切,只要能维持这段美好的关系。」
我心中一凛,觉得呼吸困难,眼前再次一片黑。
「嘿,祝萤之,你还好吧?」卓孟萱侧过头看着我,「要不要喝点水?」
「没关系,没关系。」我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微笑。
「你是不是不能接受人家碰你?」
卓孟萱真的很观察入微,我也没想隐瞒,毕竟手上的伤痕都被看见了,还有什麽需要隐瞒。
「对,但那不是洁癖,所以……」
「没关系,这样我们就知道了,除非紧急状况,不然不会碰你的。」
「紧急状况?」
「例如昏倒。」陈晓东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後方,我吓了一跳。
他挑了挑眉,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把那本他用来涂鸦的笔记本放到桌上,「不过我可不管那些事情,我想碰你的时候就会碰。」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变态耶。」卓孟萱打趣地笑着。
「毕竟对待一个人太过温柔,只会宠坏对方。不是有句话这麽说吗?给一个人鱼吃不如教会他怎麽钓鱼,这其实很难得到呢。」陈晓东在笔记本上随手画了一只线条简单的鱼。
「为什麽很难做到?」
「因为要狠下心不给对方鱼吃,我这麽温柔,很难狠得下心。」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听到陈晓东说笑话,所以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这句话你来说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祝萤之也是会损人的啊。」陈晓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看样子,我们今天又更认识彼此了。」我不甘示弱,那天在安养中心被他吓到的那笔帐可没这麽容易算。
「这样很好,萤之,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说,不要客气!」卓孟萱双手合十。
「谢谢。」我言不由衷,怎麽可能真的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