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孤山路出去,早晨的阳光纯净明澄,透着阳光看去空气中有无数的细小尘埃被翻搅起来,湖面上映射出片片金黄的鳞光,两旁的香樟仿佛也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淡金,发散出特有的气息,此刻西湖像在沉睡中,远方的山峦环抱着湖水,静谧而优雅,此刻的世界格外安静,像被封印中不受外人打扰。
吴邪静静跟在那个人後头,这个暑假他最遗憾就是闷油瓶不能一块来杭州,如今人意外出现了这简直是老天的奬赏,反正要打要駡随便!就算把胖子那招使出来他也不能闷油瓶生气走了!
"小哥。"吴邪跑了几步追上去,拉住了他。"你想駡就駡!不要憋着!"
"这事我的确骗了你,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
吴邪一口气说了出来,不过喊了半天张起灵也没回头,两人就这麽站在路上头看起来就像情侣吵架,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热,吴邪有点薄汗下来,张起灵突然甩开他。
"放手。"
吴邪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又把人抓着,"我不要!"
张起灵看他一眼,淡淡的说,"放手吧,你不怕被人看见了。"
吴邪连忙放开,心虚的看了看後头,他同学还在屋子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追出来。
当然身後是没有人,吴邪才又去拉了拉闷油瓶,讨好的说:"小哥,你别生气了,你有什麽不高兴你说,我改就是了。"
吴邪一付小心翼翼的,脑袋微微低着,张起灵可以看到他头顶上乱糟糟的几撮毛,都被光线染上了金色,张起灵忍不住伸手抚上去,轻轻揉了揉。
吴邪一脸讶异的看着他。
张起灵又揉了几下,这次用力多了,吴邪乖顺的低头,让他像摸小狗那样玩自己脑袋,虽然这姿势有点不爷们但只要这位爷不生气就好了,爱怎麽揉就怎麽揉吧。
柔软的发丝从手中滑过,吴邪低着头一脸委屈不时还偷瞄他两眼,张起灵心中一阵软,手劲愈来愈轻。
他终究是舍不得,这个人只要一低头一讨好声音软了一两分他就受不了,大老远跑来不也是为了想多看他一两眼。
"小哥,不生气了吧,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瞒你,都是顺子他们硬要让阿宁住进来!"
吴邪见张起灵没说话又继续说,"我也意外啊,谁知出了车站就遇上了,不过跟阿宁又不是不熟,人家女孩子有困难帮个忙也没什麽你说对不对。"
"所以你就答应?"
"是啊!难道不理?"
吴邪认为自己挺在理,话都说到这分上相信闷油瓶不会不明白,张起灵刚生气出来也只是脾气上来而已,谁能没点性格呢,他相信小哥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
只是他忘了在张起灵心里阿宁始终是个结,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只有阿宁不行,阿宁就像他心底的一根剌,因为阿宁是吴邪第一次承认的女朋友,阿宁一直跟吴邪纠缠着,阿宁....她吻了吴邪!
"为什麽一遇上她你就不能不管!你不知道她喜欢你!"
"有那麽严重吗?"吴邪都愣了愣,"我没跟你说是我错,可我帮她跟她喜不喜欢我是两回事!阿宁到底是我朋友啊!"
"所以你终究是在乎她。"张起灵冷冷的,幽黑的双眼有种受了伤的感觉,好像自己无论怎麽努力都不够,吴邪总是不自觉的,戳着他的心窝子。
"吴邪,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你总是想着不负人,任何人要你拉一把你都答应,你想过我吗?"
吴邪简直不懂今天张起灵是怎麽了,干嘛这麽咄咄逼人!他的错在於不坦白,可他怎麽就不能帮朋友忙了,况且自己错都认了几次还不够?
"我怎麽没想到你了?再说江湖救急,今天要是你的朋友你会不管吗?"
"如果影响到你的事,我不会!"
闷油瓶回答的毫不犹豫,吴邪还真服了他!这小子拒绝都拒绝的这麽理直气壮!
可他不是张起灵,他做不到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看法就这麽勇往直前,是,他世俗,他平庸,他总想安安稳稳的面面俱到八面玲珑,这难道有错吗?!
吴邪心被搞的一团乱,狠狠吐了几个大气,在他看来今天的闷油瓶简直是小心眼!
难道因为张起灵喜欢他就可以控制自己,帮了又怎样,老子难道没自由了!
心思一跑偏情绪也跟着上来,平常他在家就是小少爷一个,爸妈叔叔都捧在手心上的独苗,自认他对谁这麽上心过,能让他这麽小心的赔不是他张起灵可是第一个!
这小子还不满意,发什麽飙啊?吃什麽陈年飞醋!
吴邪脸色也变了,"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我不说也是怕你生气,你如果不生气我当然会说,所以这还不是你害的!"
没错,就是因为他会生气自己才会隐瞒,如果他不生气就不会有隐瞒,所以说到底,是闷油瓶的错!
吴邪愈想觉得愈对,自己跟阿宁坦荡荡,这几天几乎没私底下说过话,这种怀疑是污辱了他也污辱了阿宁,一想到这儿他就更不高兴了,在他心里一直对阿宁有愧,所以总希望分手至少还是朋友,因为有件事一直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当初他会甩了阿宁,追根究底的原因就是为了张起灵!
我都为你甩了她,如今帮点小忙又怎麽样?!
"难不成你怀疑我跟阿宁?!"
雄性动物的好斗本能在这时被激发出来,吴邪愈想愈生气,他已经没什麽理智了,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输,脑子有一丝模糊的想法立刻脱口而出。
"那你呢,老子都没问那四天你跟云彩做了什麽?你们同进同出云彩又那麽主动,你敢说你什麽都没做?!"
张起灵脸上一片灰败,黑色的瞳孔不自主的缩了缩,仿佛阳光一瞬间冷却,那种沉重的失望让吴邪心脏像被捏紧,生生痛醒过来!
我在干嘛啊!我说什麽屁话啊!
"小哥!我错了!我胡说八道!"
吴邪一上前就被闷油瓶甩开,吴邪不放手,死缠活缠的又去扯他!
"我脑子进水了!我没睡醒啊!说的都是屁话你别听!我错了,我真错了行不行!"
吴邪急的快哭了,张起灵对自己的心意难道还不清楚,云彩那件事他是怎麽忍耐过来的难道你忘了!你TM良心被狗吃了!
原本只是一颗小石投下水面,小小涟漪谁也不知道会成为大浪,如今吴邪被这浪打的有些晕了,手足无措找不到方向。
张起灵只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已经足够让吴邪看出他的心寒,吴邪愣在当下看着张起灵转身离开,稍稍清醒想跟上去又被疾驶而的车流打断,两人的距离,被拉的愈来愈远。
张起灵离开的速度很快,以前无数次拥抱过的那个背影挺直而孤寂,不到一个钟头前他才满怀希望的来,如今却是落寞的离开!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吴邪,你到底做了什麽?你这个混帐!
"小哥!"吴邪握紧了拳一个大喊。
汗从发鬓边流了下来,吴邪有点紧张,但他下定决心了,反正不要脸就不要脸了,只要能哄回人什麽都行!就信胖子的话一次!
"小哥!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去跳西湖向你道歉!"
心意已定,说着他就走出大路往湖边跑,三两下跨过了围栏,湖水近在眼前,平静的湖面近看还是有无比的压迫感,吴邪望着广大的湖面倒有点发愣,这点距离他是直接跳好还是用走的下去好?
因为缺乏实际经验,吴邪倒还真的考虑,他没注意到背後一阵风起,突然间胸口横过一双手臂,有人紧紧的搂住了他,张起灵气喘吁吁的在他耳边吼!
"你敢!"
张起灵脸都气白了,怒气冲冲的还不忘拖他离湖边远点,吴邪被他又勒又吼的耳朵痛胸也痛,一阵委屈眼眶发红,"你生气啊!我只能这样向你道歉了!"
张起灵一路把人搂的紧紧,好像面前有水怪随时会窜出,吴邪跟他解释自己会水,闷油瓶哼了声还是不放手。
不管他会不会水,湖水中仍藏有致命的危险,他怎麽能让吴邪冒险,刚看他要跳那刻他心都要停了!
"谁教你的?!"
这种方式绝不是吴邪想的,吴邪立刻很没义气的把胖子卖了,闷油瓶抬头眉峰一挑,似乎看向他们小屋的方向,害的屋里的胖子一阵恶寒!
"小哥。"
吴邪见状轻轻拉他,这次闷油瓶没有推开他,吴邪索性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说。
"胖子的方法虽然烂了点,但我心是真的,这几天我真的很想你。"
语言是有魔力的,话一出口吴邪只觉心灵瞬间清明,像被洗涤过,之前那些愤怒焦燥仿佛从未存在,留下的只有愈来愈清楚的知道他对这个人的喜欢与在乎,所以刚刚他们到底为何而吵?
或许是愈在乎所以愈是纠结,眼里愈是容不下一粒沙,但有什麽比两人相处的时光更重要!
"我保证我跟阿宁没可能的,不管现在或以後,我收留她除了帮忙多少也是因为愧疚,毕竟我甩了她两次,视而不见我做不到。"吴邪看着他的眼睛,这件事他一定要说清楚!
"我不喜欢她。"张起灵低下了头。
"我也没喜欢她啊。"
"她亲过你。"
"啊?哪有啊!"吴邪直觉喊冤!
闷油瓶不满的,低头就在他脖子上一咬,吴邪吃痛捂着脖子喊,"靠!她什麽时候亲过我,我怎麽都不知道!"闷油瓶你在作梦吧?!
"寒假回来那次,就在你家小区前,公交站那里。"
张起灵把人事地都交待清楚,盯着他就像个准备完善的法官,吴邪的记忆好不容易从不知哪个旮旯角落扫了出来。
操!原来是那麽回事!
她只是扑过来碰了下脸好不好!
"那叫撞!哪叫亲!"
"我不喜欢!"
张起灵像犯了别扭,看着的他的眼神充满独占欲,"我不喜欢别人碰你!也不喜欢她给你做饭!"
难得张起灵闹别扭,吴邪简直有点看傻了,只觉得这样敞开心防的老闷可爱的要命,恨不得巴上去亲亲!
"好吧,那以後不给她亲,看见她往东我绝对往西行不行!"
"也不能吃她的。"闷油瓶不屈不挠的。
"好啊!"
吴邪已经快笑出来了,他忍着嘴角要抽搐的冲动一脸正经的说,"那有什麽好吃,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多为难,其实我最想吃的是你煮的,想的晚上作梦都流口水了...”
"好。"张起灵微微笑了,很温柔的眼神,
"等回去了,我弄给你。"
两人的凝视着,呼吸愈来愈近很快就交织在一起,张起灵双眼像一泓深潭却异常的亮,吴邪可以清楚看见映在他眼中的自己,吴邪口水吞了吞心想你别勾引我,这大白天的还在马路边呢,眼前一暗,张起灵已经吻了过来。
理智上想要拒绝,可几天没亲热早就有点耐不住了,吴邪双手一扒把人也搂了,身体诚实的背叛了自己,说实话刚一见到人他就想了,要不是闲杂人多,还真想直接压倒....
张起灵按着他的後脑勺,舌头在他口腔中像是饿了许久般翻搅肆虐,吴邪也不服输的回应着,分别了好几天的身体像找到另一半,那种满足和归属感很难说的清,只是身上好像重新注入了能量,又活了过来。
吻了一阵张起灵停下来看着他,眼里那种迷恋简直藏不住,他轻轻贴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吴邪摇摇头,心想你没对不起我,抓着人的头发又亲了下去!
分离的感觉让他窒息,仿佛必须如此贴近,在我身体中有你的存在才能让他自由的呼吸,张起灵环着他的腰一手抚摸着他的背脊,薄薄的衣物完全隔不开那种触感,才摸几下吴邪腰就软了,不由自主的靠在他身上想要更多...直到耳边一阵喇叭声!
马路上不知道发生什麽,只听到一串喇叭声,他们俩所在的位置偏低,按理说车上的人是看不见他们的,不过闷油瓶还是立马将他搂进了怀里,捂住他的脸。
即使事发突然,张起灵还是近乎本能的保护着他。
後来两人一下午都在西湖附近闲逛,他们在西湖边充满人文气息的小书店,趴在木头地板上看书,看累了,吴邪把脑袋搁在闷油瓶肚皮上喊着按按,张起灵的手指抚过他的额将他的发往後拢,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外头的飞燕草粉粉紫紫的开满了一片,在阳光下摇摇晃晃,隔着矮窗棂就可以看见。
他们在不知名的小巷给老房子和百合花拍照,吴邪看见一户人家院里的葡萄爬出了墙,叫闷油瓶蹲下踩着他的背上去摘,才到手不知哪户人家门开了,吴邪落荒而逃,一路拉着张起灵狂奔出去才高兴的吃起战利品,结果又酸又小一点都不好吃....
他们合吃一碗馄饨面,两个大男生当然吃不饱,一碗又一碗的连叫了四碗,面摊主人还真不明白,为什麽这两个人就非得挤一块吃。
张起灵的飞机在晚上七点,吴邪送他到了机场,大庭广众的也不好有什麽举动,两人分别泡了碗泡面吃完就在那儿等,要上机了,吴邪站起来准备送他,闷油瓶突然一个拥抱抱住了他,将脖子上那块玉取了下来。
"戴着。"他把玉给吴邪戴上,"它在你身上我安心点。"
"抱歉,不能陪着你..."张起灵很快的握起他的手,摩娑了一下放开。
原来他一直在意留下吴邪一个人的事,即使身处在陌生而且行事诡谲的张家,心心念念的还是这个人。
吴邪好不容易才忍下买机票跟他一块飞走的冲动!在张起灵保证开学前会回来的承诺下回到西湖。
又过两天,吴邪他们也结束了假期,返回C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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