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久未见面的朋友讲起了一件怪事。
「你知道我家前面有一道坡吧?很陡的坡。」
「嗯,我知道,有次我中午去拜访你,差点没眼睛瞎了。」
听见友人的回应我不禁苦笑:因为坡太陡,走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抬头往上看,正中午的阳光就算再怎麽弱也足以让人头昏眼花,我没提醒他那时是冬天,夏天的话别说瞎眼,晕倒後滚下坡都是有可能的。
正因为那道坡发生过太多意外,所以我跟妻子都称那里是「危险之坡」。
「我这几天爬那道坡的时候看到了怪事。」
「喔?」
友人跟我这个公司职员不同,灵活的思考来是他身为新闻记者的必备能力。他露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瞅着我,并从口袋拿出烟盒,抽了一根放进嘴里、点燃、一吸一吐的。
那道坡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这几天因为公司业务多又杂,我下班时已是黄昏,在经过那道坡时即使已经很熟稔了也还是会边走边抬头往上看,这是很寻常的事,但我却发现了日常中的不寻常。
一个女人就站在坡顶上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并盯着那个女人看。
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衣服也穿不整,胸前大大敞开但不到暴露的地步,因为颜色是黑的,设计又朴实低调,我马上判断那应该是件丧服;她看着我的眼神相当凶狠、残暴,我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浑身发冷,甚至觉得呼吸困难。
她一直盯着我,我有种被视奸的错觉,头抖了两下,这时我才感觉到後颈传来一阵强烈的酸痛,是仰着脖子太久了会有的肌肉酸痛感,我连忙摇了两下头,待酸痛感减轻了才又抬头。
这时,我也走到了坡顶。
可那个女人不见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四处张望了好几回,却什麽人也没找到,连只青蛙都不见。
我以为这是累过头了的幻觉,这几个礼拜天天加班,回到家了也是忙到半夜才有得闲,当下也没多想就回家去了。
「结果你猜怎麽着?」
「隔天又见到了?」
答对了。
这时候,酒保把我们刚才点的饮料送上来了,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我也渴了,便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总算解了渴,但心头上的疑云却没法可解。
「我第一次看见呢,幽灵。」
因为连续见了好几回,每次都是在坡中段时就看到她,一样的姿势、表情,等到我爬上坡後,她就消失不见,这不是幽灵会是什麽?
友人哼哼笑了两声,吸了口菸後说:「危险之坡啊……」他仰起头做思考状,停顿了会儿後又说:「以前那上头有间医院,专门替人堕胎的,听说手术做得很草率,好像还死过不少女人。」
「唔……」
这我倒是不知道,应该是五年前的事了,我跟妻子搬到那里至今才四年多。
「不过,嫂夫人还健康吧?」
友人用一种转移话题的口吻问我,我只回了一声「嗯」。
「还没有小孩子吗?」
「是的,就是一直生不出来。」
我的语气很云淡风轻,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我并不急着要孩子,房事也没有什麽大问题,估计只是运气不好才一直没怀上吧?
之後,我跟友人就不再聊有关於幽灵或是那道「危险之坡」的事了。
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午夜,我在妻子的招呼声下脱了西装外套,盥洗过後换上寝袍,没有太多的对话就躺进棉被里了。
结婚至今已经快十年,彼此都已经融入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言语上的沟通倒显少了,一个手势、一些语助词甚至只是眼神的停驻都能让彼此明白,我不知道在这麽疲累的工作後还能跟妻子说些什麽。
还没搬来这里前,我有试着问她白天在家都干些什麽,搬来这里後就少了。
我躺在被窝里,凝视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上面的木头纹路已经被我看到腻了,於是我把视线转到妻子身上,想起友人下午问我的那句话:「还没有小孩子吗?」就不禁吐了一口长气。
我掀开棉被,往妻子的方向挪了过去,手往她的乳房摸去。
妻子查觉到我的意图,软声软气地抗拒:「不行的,老公……」
我没理她,这样的抗拒听在耳里更像是邀请,我往下摸索,把她的寝袍带子给扯开,手指尖摸到她的底裤,温温热热的,但总觉得摸起来比平时厚。
「今天不能做,那个来了啦。」
啊啊、是来潮了吗?难怪比平常厚,妻子在来潮时会换上穿用的底裤,我不知道当中的分别,也没细问过。
「没关系,不用管它。」
我继续往下摸索,一边用嘴含住乳头,妻子的身体有种奇异的奶香,闻起来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可我们没有孩子。
妻子柔软地推拒着我,但说到底没真的用力,我很快就脱下了她的底裤,上头一摊血,红的刺眼,我把那东西往一边扔,扔得很远。
「啊……跟你说过不行的嘛……」
妻子用柔媚的嗓音一边说不行一边呻吟着,今天的她好像特别动人,我不禁急躁地冲进她的体内,来潮的时候不需要特别的润滑就能能安然进去,敏感度又特别好,我没告诉过妻子我知道今天她来潮。
我是故意的。
我听着妻子性感的叫声,一边在她的双腿之间律动,有种异样的冲动,就像是、被人注视着做这种苟且之事一样,不需要太多爱抚就勃起、变硬了。
「唉呀!你看嘛,害人家弄脏一大片……」
我把东西从妻子体内退出来後,妻子双颊潮红地瘫软在床铺上,双脚开开的,两腿之间一片鲜艳的红色,是来潮的第一天吧?
我喘着气,走出房间到浴室用水清洗下体,那种被人盯着的异样感觉还在。
神经紧张地四处张望了好几次,自然是一无所获。
隔天,我再度晚归,在夕阳下往「危险之坡」走,出於习惯,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坡顶。
她在。
一样的位置、一样的狰狞神情、一样的服装、一样的蓬头乱发。
只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她的丧服下摆大大地张开,是因为她的双腿大张着站的原因吧,我从下面可以清楚看到她的私处,有一大片深红的血迹,顺着大腿往下流淌,颜色很深,像是已经乾涸的血。
一瞬间,我想到妻子的来潮。
等我回过神来後,她又不见了,我冲上坡顶四处张望,自然也是一无所获。
妻子正坐在矮桌前,恭敬地祭祀着。
我皱着眉走进屋内,一边脱帽子一边问:「干嘛?你在做什麽?」
妻子头没回地说:「今天是『那孩子』的忌日。」
「啊……已经满五年了吗?」真的是不知不觉,我根本没留心那孩子死几年了,说到底是个根本没见过面的胚胎,就算是我的种好了,值得这样念念不忘吗?
之所以会搬到这里、距离市中心有一小时以上路程的郊区,也是因为妻子在以前的屋子里老是触景伤情,动不动就掉泪难过,不得已才搬的。
我脱下外套,没有妻子接过外套的後续动作,原本因为看到那个女人而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我很想生下他的!」
妻子似乎查觉到我的不耐,语气变得强硬了些。
「当时……那也是情非得已的。你自己最後不是也同意拿掉他的吗?」
我可没有逼她,那时是她也点头同意我才放心让她把小孩拿掉的,那时我的事业才刚起步啊!光养活夫妻俩就很勉强了,还生孩子?不是糟蹋嘛!
把帽子跟外套往一边放下後,我吐了口长气後坐下,一边把领带给拆掉,我不太想跟妻子讨论那个孩子的事情,她的个性我了解,恋旧又优柔寡断,一缅怀起来就没完没了,多半到最後又会跟我吵起来了。
累了一天,我没心思跟她吵架,只想休息,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让妻子倒茶给我,可等了好一阵子妻子都没回应我,甚至连回头看我都没有,只是虔诚地双手合十,对着那孩子的神主牌猛拜。
「……喂?」
我又喊了一声。
妻子这次总算回过头来了。
我看到在坡顶上,怒目瞪视我的那个女人,此时正在我面前跪坐着,用忏悔的姿势膜拜,眼神却无比狰狞,宛如般若。
我突然明白那个女人为什麽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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