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银光蓦地从怀里朝风景信袭来,速度奇快,若不是先有防范,那利刃就会插进他的右眼。
柳汐浀手中的匕首一转,往风景信搂在她腰上的大手刺去。见她下手的动作丝毫没有犹豫,风景信唇边的笑微微一僵,果断地放开手,避开她的那一击。
「狩腾!」一个旋身柳汐浀向狩腾伸出手,貌似在她张口的同时狩腾也心有所感似的,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柳汐浀试图冲破自身被下的封印,无奈几次提气仍感受不出任何灵力,她攒紧狩腾的白净衣领,低喝道:「走!」
在他们翻出窗前,柳汐浀回首看自从放开她後就静伫在一旁不动的风景信,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见那个来路不明的白衣男就这麽把柳汐浀带走,墨冥青着一张脸开口:「殿下,要不属下追上去?」
「不用了,让他们走吧。」风景信步到一旁未被翻倒的茶壶旁,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有点凉了,可茶香仍沁满整室,不亏是今年开春的头水。
「可是如果魅姬大人问起……」
啪叽--
风景信摊开混合茶和血的大掌,杯盏的瓷片插入他的皮肉,可他彷若无感般,沉声道:「现在弥敦的太子是我,魅姬有什麽意见大可来和本太子说。」
看着风景信阴沉的神色和被他捏碎的茶盏,墨冥识相地不再开口。将手心的瓷片以内力震出,风景信自袖袋中抽出一条锦帕,随意包紮手掌,看着血缓缓透出锦帕,他才抬首,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
「今日就放你去飞一回,下次……说什麽也得把你栓在身边。」
*****
被狩腾搂着掠过宽窄不齐的街道、翻越高低不一的房舍,最终还是柳汐浀轻拉他的袖摆,白衣美男才停下脚步,两人停在一间楼阁的顶处。
「没有人追来。」
「我知道。」头上传来狩腾不冷不热的声音,传进柳汐浀耳里,有点痒痒的,却十分温暖。
继皇陵後,狩腾又救了自己一次。在现在的风景信身边,今日就算狩腾没有出现,她也会想尽办法逃走,而且照这情形看来,风景信没有要逮她回去的样子,他们跑了这麽久,连个追兵也没跟来。
「你什麽时候离开宓夏的?」柳汐浀明明记得她离开前还对吵闹不休的狩腾下了禁咒,就是要避免他冲动跑来弥敦惊扰了国庆祭典。
「你师叔嫌本大爷太臭,就把我扔出国师府了。」想起苏南尧那鄙睨的表情,狩腾气得咬牙怒道:「本大爷不过四天没洗澡,居然这麽对我!看我回去怎麽撕了他那张嘴!」
闻言柳汐浀下意识退开他的怀抱,眼神是显而易见的嫌恶。「没洗澡还敢碰本师?」
真是够了!柳汐浀转身就想跃下楼阁,她要找个客栈好好洗个澡!
一只大手忽地拉住她,柳汐浀还未反应过来又被拉回狩腾的身边,「你……放手!」
「嘘,闭嘴。」狩腾将她一带,两人便从窗台钻进楼阁的廊道,不一会儿就有抹黑影自他们头顶掠过。
待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柳汐浀才探出头问:「那是风景信的追兵?」
「不知道,他身上的气息很不友善。」狩腾对柳汐浀翻个大白眼,一把将她推开。
被他粗鲁的举动推得一个趔趄,柳汐浀回过头就想骂人,却被一只细长冰冷的手擒住下呃。
「臭女人,没有本大爷你早就死在风来楼里了,还不磕头谢爷儿?」
若不是灵力被封,柳汐浀真想拿金杖狠狠敲这恶劣的狼妖一顿……等等,她的金杖还在那座行宫里!
瞧见她眼底的慌乱,狩腾啐了一声,「考虑得怎麽样?」
「滚开!」虽然没有灵力,柳汐浀仍是大力地将狩腾推开,大步往外走。
狩腾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跃身上前拦下柳汐浀。「给本大爷站住!你要去哪?」
这女人只要碰上风景信,头壳就会失常,这里可是弥敦,她一个人类在这国度里胡乱奔闯,不出一刻就会成了妖物的食粮。
「我要去拿回凌霄杖。」
狩腾眉一挑,「你把它扔在行宫里了?」这女人不是从不让那把金杖离身的吗?
柳汐浀没心思理会他,脚下的步伐不停,直直往前步去。
「喂、喂……」
「你们是谁?」一道甜腻的嗓音从两人走过的窗棂边传来,红木雕花的窗被人推开,露出一张倾城的绝世容颜。
柳汐浀停下脚步,望像此人的美颜,随即蹙起眉头,她身後的狩腾只是淡淡瞥这突然出现的姑娘一眼,便凑到柳汐浀身边,恶声道:「臭娘们别嚷嚷,不然本大爷就杀了你。」
红七娘头一回见到看到她真容还能如此淡然下威吓的男人,他身旁的素衣女子更是气质非凡,来到弥敦梅都这麽多年,这私人楼阁还是第一次被不速之客闯进来。
「你是人?」柳汐浀感受不到她身上有妖气,眼前的姑娘年纪尚轻,可那双眼布满的风霜,彷似也藏有许多过往。
「对,我不是妖。」凤眼微抬,红七娘风情万种地露出浅浅的笑容,「两位来我这小楼陋阁有何事吗?」
柳汐浀眉眼低垂道:「真是对不住姑娘,我和夫君有某些因素,误闯你的小楼,我们这就速速离开。」
说完她拉着狩腾就要离去,却听到身後已传来悠悠的女声:「别急着走,这楼被我设了奇门之术,你们出不去的。」
扫一眼四周的环境,果然依这姑娘所说,周遭的摆设隐隐约约地在变动着。
柳汐浀眯起眼,戒备地盯着红七娘。她身侧的狩腾就没这麽好的耐性,指着眼前红薄衫裙的绝丽女子怒道:「你有什麽目的?」
闻言红七娘笑弯了眼,面对狩腾的咆哮她亦不恼,轻松地道:「我可没请你们进来,是你们自个儿闯进来的,目的什麽的该是我要问你们吧。」
听出她语调中的讽意,柳汐浀深沉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她当年跟着师父也多少习得些五行阵法,看得出这女子对阵形术法的钻研更甚她一层,若今日没红七娘的同意,她与狩腾是别想走出这里了。
「姑娘,我们真的有急事得去办,还望您行个好,领我和夫君出此楼。」柳汐浀慎重地说道:「此恩柳汐浀将来定竭力相报!」
红七娘面色不变,晶亮的黑瞳划过一丝异光。她叫柳汐浀是吗?看着她紧绷的面容,红七娘向她摆手。
「我不需要什麽报答,你们跟我来吧。」只见她抬步走出厢房,直往前走去,柳汐浀把还在气头上的狩腾一把拽向前,紧跟着红七娘的脚步走进楼阁的阵法中。
当他们到达门口时,柳汐浀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眩,若不是心性定力还够,方才的幻术简直连她都会陷进去,抬头看红七娘的眼神又多了一分疑惑。这样的人类女子怎麽会跑到弥敦国来,住在这样神秘莫测,蕴含奇门术数的楼阁里。
「就送你们到这儿了。」
红七娘转身望身後两人的目光透着隐约的欣赏,能如此淡定走过她的五行奇术,想来他们也不是什麽普通夫妻。
柳汐浀向她用力颔首,「大恩不言谢,还请问姑娘您的名子是?」
「红七娘。」
一身对襟红纱褥裙,一手执着蚕丝薄扇,柳汐浀还是头次看到有人可以把红色穿得如此美丽动人。
「多谢红姑娘。」语毕她推开此楼的大门,同狩腾一齐步出,门板在他们身後缓缓阖上,也阻隔了红七娘的视线。
「还真是特别的姑娘。」
「她是位奇特的女子。」
隔着门板,两道低语同时自不同人的嘴里说出。
红七娘轻轻搧着薄扇,嘴角轻勾起一抹笑,转身走回幽幽幻境之中。
门外的柳汐浀仰头,若不是才刚走过一连串的术法,这栋小楼看似与其他楼房根本无异!
觑一眼门上的匾额--「海棠阁,」柳汐浀轻声念着,「果真人若奇名。」
海棠无香,遂无金屋藏。
在柳汐浀看来,红七娘定不愿当那藏於金屋下的那朵娇嫩红花吧!
「走了。」
提声轻喝,两人走进妖来行往的街道,阔步消失在茫茫妖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