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今天起,編寫編愛吧! — 第二十章

徐作钧被捕那天被侦讯5小时,出来便满腹脏话,路言从进入看守所那日起算,整整被借提讯问五天。

就如路言的预感,"第二名律师"在羁押庭的防御力是零,还疑似因为案发突然不及准备攻防,压力过大当场泪洒羁押庭,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後只能拿教科书上的例稿草草请法院否准羁押,让路言看得完全绝望。

路言虽有强悍意念为自己辩解,屡次想说出在逮捕过程中遭受恫吓、被严重剥夺防御权情形,但一对上傅梓翰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毕竟如果可以,他真的很不想让家人知道他出了事。

荒腔走板的羁押庭结束,法院裁定羁押,接下来的五天,他被要求没日没夜地写犯罪自白,写完一遍,对方看完不满意,便要他重写;体力不支睡着了,马上有管理员来叫醒他,侦讯室没有窗户,24小时灯火通明,让人丧失时间感,整个空间就他头上那几排日光灯有几管坏了,闪烁着忽明忽灭的白光。

现在的路言精神耗弱,头痛伴随着强烈耳鸣,让他一进食就呕吐。

没人打他,但他宁愿被毒打一顿,也好过这样被迫不能睡觉。

「言言,你就再写吧!有两个月时间让你慢慢写。」看完路言的自白,傅梓翰说。

「我再写几遍也是同样内容。」

路言深深後悔自己多管闲事,一开始只是好奇岑导的剧本里为什麽会出现傅梓翰一个月前偶遇时说起的案件,因为当中几处关键细节高度雷同,路言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认为也许能透过剧本发现案件重要线索,如果因此帮助傅梓翰顺利破案,也算是为他争取了一件绩效,而且还能领高额破案奖金。

可是那天他在岑峰办公室看完【预知者】完整剧本,整个人都傻了。

结局竟然是负责侦办的警察官就是始作俑者,这反射到现实情况,要不是基层员警隐匿犯罪,知情不报;再不就是检察官和警察连成一气,合力包庇毒贩。

但毕竟这只是个未经查证的改编剧本,真实度不足采信,但要如何查证,路言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当面找傅梓翰问个清楚最快。

是不是真的做了那种事情呢?与基层员警内神通外鬼,协助湮灭物证、窜改监定结果,换取比破案奖金高出无数倍的酬庸。

傅梓翰愣了一秒才回答:「怎麽可能啊!你在说什麽呢言言,我是承办检察官,我甚至想不出有谁比我更希望早日破案。」

傅梓翰说话的表情让路言感到似曾相似,半年前路言曾拿着傅梓翰手机质问里头交友软体中约炮讯息是怎麽回事,他就是用同样表情否认,所以他一下就看出端倪。

傅梓翰说谎前的习惯还是没变,总是先咽口气,然後视线缓缓往左飘。

「果然……是你吗?」话一出口路言看到傅梓翰神色突然冷淡起来,双眼像结了层冰。

所以他返国时行李被查出毒品时没有太意外,因为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傅梓翰,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卑劣到这种程度,不但压制他选律师的自由意志,利用法院对於毒品案件认定标准总是相对宽松的特性,以检察官职权暴力声押。

收押禁见结果底定,除了那个完全不打算救他的第二名律师外,他和外界完全失联,半点求救讯号也发不出去,而唯一能代替他换辩护人的也就只有他的家人。

偏偏他不想通知家人,傅梓翰就抓着他和家人紧张的关系,让他落入有冤难伸的状况。

「认识你那麽久,我觉得你的致命伤就是太诚实了,在这个世界很难生存。」

从第一天借提傅梓翰就把预先拟好的犯罪自白剧本交给路言要他照抄,但路言说什麽也不写,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遍又一遍重写,此举已经快让傅梓翰对他失去耐性。

「你现在不是公务员了,比起我,认罪付出的机会成本比较小,你就当帮我一次,好不好?」硬来不行,傅梓翰开始采取怀柔政策。

「你骗我没念过刑法吗。」

「言言……你抄是不抄,你再不写我看还是请你爸妈来一趟吧!」

傅梓翰再一次把草稿仍到他眼前,上面洋洋洒洒记载着路言的犯罪流程。

就连犯罪动机也帮他想好了,这麽荒谬的自白怎麽可能写?

「言言,那不然我念一句,你写一句。」傅梓翰哀到路言身旁,开始在他耳旁朗读。

「我不要,我不想听,不要在我耳边说话……」

「本人路言……」

连续五天的讯问让路言疲惫不堪,精神已在崩溃边缘,右耳嗡嗡作响,傅梓翰呼吸的热度在他耳际缭绕,像是压垮骆驼那根稻草,让他愤怒莫名,眼角也泛起了委屈的泪光。

「够了!你不要再念了,走开!我写就是了,写就是了。」

*************

开完【莫非定律】例行剧本会议,连导演都发现徐作钧状态不佳。

「大编剧,你还好吧?」陈子宽认识徐作钧多年,也少见他这样心神不宁「是不是岑峰又找你麻烦了,你们俩还真是歹戏拖棚啊!」

「别提那部腰斩烂戏了。」徐作钧连跟好友解释的精力也没有,意兴阑珊挥了挥手。

「保重啊兄弟,那刚刚开会说的部分再麻烦你罗!」

徐作钧独自回到工作室,里头空荡荡的,他这几天被路言收押之事搞得心烦意乱,正好白白还在外地跟剧组拍片,索性便让跃然放几天假,自己则在家工作。

早上剧本会议制作人表示希望【莫菲定律】开场再多加一幕烘托主角个性的戏,但前面改好的剧本都在路言电脑里一并被警方扣留,徐作钧只好从路言工作室电脑找出修改前的剧本。

顺利进入作业系统,却需要开机密码。

他在桌面上胡乱找寻未果,又随手拉开路言办公桌抽屉。

路言的抽屉摆设整齐,文具资料都有条不紊地收纳着,就因为分门别类的太明确,徐作钧一眼就发现某个小收纳盒里的东西很不寻常。

劣质领带夹、很丑的钢笔、没有镜片的眼镜、指针停了的手表,和录音笔放在同一个盒子里。

这些东西看起来半点关连也没有,为什麽会被放在一起?

他把东西一个个拿出来端看,这些东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拍戏用的道具。

他拿起那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展开镜架时让他一愣。

镜脚上竟然有记忆卡及传输线的接孔,他把其他东西一并仔细研究。

这个收纳盒中装的,竟然全部都是蒐证用的密录设备。

密录眼镜看来是最常被使用的,因为里面的档案数量最多,徐作钧点开第一个档案,录的竟然是自己半年前O视写作班的引言课程。

然後是後来几周编剧课的上课讲授实况,再来就是路言到他工作室上班後的影像。

有些课程或会议看起来很有录影的价值,但也充斥着一些完全没有录影必要的东西。

例如跃然白白的一些闲聊,自己吼他改剧本的画面。

但所有影像的共通点是,皆以路言为第一人称视角录影,所以看起来都是被录影者对着镜头说话的脸部特写。

徐作钧从这个共通点切入,很快明白了路言录影的理由,而答案让他心头像被蚂蚁来回爬过一样难耐,眼前的画面宛如一部隐晦却寓意深刻的电影,看着看着,他竟然有点想哭。

白白提着午餐走进工作室时,徐作钧赶紧吸了吸鼻子。

「你不是应该在剧组拍片吗?」

「喔,导演累倒住院,今天开始休三天,欸对了,跃然跟小路人都去哪了啊?我早上来一个人都没有以为你又卷铺盖了。」白白不明就理。

「跃然都没跟你说吗?」

「没有啊,我以为你们还在泰国咧。」

徐作钧无奈的概略交代事件始末,白白眼睛越睁越大,最後紧张的来回踱步。

「都是我害小路的,早知道不要请他买泡面了。」白白咬着手指。

「人家有意要设局就算你没要买他也会想别的方法好吗?」

徐作钧边回答手也没闲着,眼盯着电脑继续快速检视密录眼镜中的档案。

「难怪早上有人打电话来说是小路的弟弟,说他已经一个礼拜没跟家里联络了,我还跟他说小路跟你去泰国了。」

徐作钧停下手边的动作,转过头来。

「等等,你刚说什麽?」

「我说小路跟你去泰国,怎麽了吗?」

「再前面一句。」

「小路的弟弟打来说他已经一个礼拜没跟家里联络了。」

「你的意思是,路言家人不知道他被收押禁见吗?」

「听起来是啊!」

徐作钧蹙起眉头,跃然先前不是才转述,傅梓翰已经协调路言家人帮他找好律师了?

为什麽路言家人会一无所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徐作钧接到傅梓翰的电话。

「徐老师,恕我无法说得太详细,但我必须很遗憾地告诉您,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但言言已经做出认罪自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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